晉元右手被牢牢攥住,左手尚未出拳,脖子已被扎龍掐住。扎龍力大無窮,如提童稚一般把晉元高高提起,隨後用手把他的脖子鎖在牆上。
“你很不錯,甚至可以說,非常不錯。”扎龍視線轉移到晉元手中的小刀上,“很少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興起逃出去的想法,更沒有人能逃出去。”他攥這晉元的手掌一用力,便將他的小刀奪了過來。
晉元被扎龍掐住脖子摁在牆上,雖然四肢亂動,但扎龍便如鐵塔一般,紋絲不動。他奪走了晉元的小刀,本想丟在一旁,但目光掃過卻眼神一動,隨後把刀拿在面前端詳起來。
那些醫官的刀他平日裡沒少見過,那些小刀的背面都鑲嵌這金色的雲紋,看起來很是精致,而眼前的這把刀上,也鑲嵌著同樣的雲紋,不過這雲紋卻是銀色的。
“這刀……你從哪裡得來的?”扎龍瞥著晉元問道。
晉元掙扎無果,身體停了下來,只是冷冷看著扎龍,卻沒有說話。
“也對…這樣的你還有什麽好恐懼的呢?恐怕就算我現在打斷你的四肢,你也不會說一句話的。”
扎龍把小刀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不小心撞掉了個小瓶子,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隨手從地上拿起一條鐵鏈,把晉元的右手牢牢綁在了牆上。
“你就在這裡好好待著吧,一會會有人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說完,扎龍推門走了出去,他想去找瘦子和胖子把晉元帶回去。
“這兩個混蛋,玩忽職守,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看來需要好好懲戒他們!”扎龍心裡想道。
今天的牢房格外安靜而又寒冷。平日裡,至少能聽到他們閑談的聲音和火爐的轟隆聲。扎龍慢慢朝晉元的牢房走去,心裡盤算著如何處理這兩個玩忽職守的蠢貨,卻有一股食物燒糊的味道飄了過來。
他用力嗅了嗅,確實是焦糊的味道,他以為這兩個混蛋又在取暖的爐子上開小灶,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匆匆朝晉元的房裡走去。
越到近前,焦糊的味道就越大。
走到牢門口,扎龍朝裡看去,只見胖子坐在他常坐的小凳上,整個人撲倒在火爐上。
光線昏暗,扎龍以為他又在偷懶,匆匆幾步走過去,扯了一把胖子的衣服吼道:“還在睡!”
然而這一扯之下,胖子卻沒有如平日一般傻笑著起身,反而如一攤爛泥一般倒在了地上。昏暗的火光裡,胖子的半邊臉早已被烤得焦黑如炭,他脖子上的血跡順著胸口流下,染紅了一片衣服。
“怎麽會這樣?!”扎龍心道,“難道那小子是殺了胖子之後逃出來的?瘦子又在何處?”如此想著,扎龍丟下胖子的屍體,急急朝牢房外走去。
順著過道一路向前,果然看到瘦子面色慘白,嘴脖上布滿血紅色,呆呆地躺在在一捆柴火旁邊。
扎龍蹲下身子,摸了摸瘦子的脈搏,已經死去多時了。他本以為晉元是出了牢房不識路故而走到了自己的房間,此刻扎龍已看得清楚,那帶血的腳印是從另一邊過去的,也就是說,他是後來折返回來報仇的!
其他人昨夜飲至半夜,此刻恐怕尚未醒來……一想到這些,哪怕扎龍體壯如牛,也忍不住流出了冷汗。
他正在思索時,忽覺得周身汗毛倒豎,多年刀口舔血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向前翻滾而去,然而卻依然晚了一步。
一把利刃順著他的左背直直插了進去。
“啊——”饒是扎龍體格健壯,卻也是肉身凡胎,身中一刀,他忍不住慘叫出聲,不過動作卻未遲緩,急忙向前翻滾出去,跟身後出刀之人拉開了距離。
這一刀顯然是衝著他的心臟去的,出刀之人想要一刀取他性命,若非他躲了那一下,扎龍怕是已變成死龍了。
他忍痛站起身來,向後看去,只見那個瘦弱的小子站在他方才蹲著的地方,冷冷看著自己。他的右手處,自手腕以下變得空蕩蕩,只有血液一滴滴落下。
“你出刀的時候不該那麽急的,如果沒讓我聽到破空聲,或許你已經成功了。”扎龍伸手到背後,強忍著疼痛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還好,沒有大出血。不過這把刀卻不能拔出來,否則血流如注,不出一刻自己就要流血而亡。
他心裡暗歎這小子下手狠辣,但轉念一想,這些醫官對他所做的事情何止狠辣數倍?
“我確實很佩服你的毅力,剛才沒有殺你是我小看你了,但現在,我可不能就這樣死在你手裡。”說著,他一步步朝晉元走去。
就算他有再驚人的毅力,說白了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現在他已斷了一隻手,有沒有別的武器,自己要殺他易如反掌。
晉元依舊冷冷看著他,既沒有後退,也沒有說話。
扎龍走到他的面前,低頭看著這個隻到他胸口的人,伸手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脖子,“你真的很努力。”他的手上漸漸用力,晉元的面色開始泛紅。
“不過在這世界上,弱者永遠都只有任人宰割的命運。”他抓著晉元的脖子緩緩把他提起,身後的傷口不斷傳來痛楚,然而並不能延緩他的動作,反而更增加了他的凶性。
“那些圈裡的牛羊豬,它們再努力,終究也只有被人吃掉的命運,你明白嗎?!”晉元的面色越來越紅,只需要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會永遠地閉上眼睛,然而至少此刻,他的眼睛依然是睜著的,依然冷冷地看著扎龍。
扎龍心裡隱隱有一絲興奮,殺死這個敵人,讓他重新感受到了消失已久的那種快感。
他的手臂慢慢軟了下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整個身體。強健的手臂慢慢松開,垂下,那個冷眼看著他的人重新站在了地面上。緊接著,他的四肢都開始變得沒有力氣,他緩緩靠在牆上,向下滑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扎龍的眼裡先是疑惑,然後是驚恐。
“是麻沸散。”晉元冷冷說道。
“麻沸散?”扎龍想了起來,他們以前割肉的時候會給那些人喂麻沸散,只是後來貨太多,而藥太少,所以逐漸就不再這麽做了,剩下的幾瓶就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原來那一刀不僅僅是為了刺中自己的心臟,也是為了給自己下藥……
他的眼神由驚恐變為絕望,然而藥力發揮作用,他的眼皮終於忍不住開始下垂。雖然他明白,這次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機會,但他的眼皮還是一點一點垂了下來。
終於,他完全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