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來救我出這苦海的?”那女子擦了擦眼角淚水,抬眼說道。
“姑娘,我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何談救你?何況這地方美不勝收,也談不上什麽救你出去吧?”晉元打量四周,這裡周邊皆是花海,只有這篝火四周方才多了一個小樹林。這花海在白日裡即使稱不上人間仙境,也當得起美不勝收四個字,卻不知這女子為何說此地是苦海。
“再美的地方,若是數十年如一日,亦會變成苦海。何況奴家不像公子,可以隨意進出這幻境,只能永生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
“不見天日?你是說這裡沒有白天嗎?”晉元疑惑道。
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撿起一支枯柴丟進篝火裡,“這裡的光亮,除去那空中的皎月,便只剩這團微弱的火光了。”
這裡究竟是什麽地方?這女子又是何人?晉元心中布滿疑惑,他明明是進了一間雜物房,卻又為何來到這荒郊野外?這一切的謎團,似乎只能由眼前這女子解開。
那女子似是知道他的疑惑,身子朝前挪了挪,靠那篝火近了一些,看著晉元說道:“公子可是有疑惑?”
“不錯。”晉元抬眼看著那女子,柳眉白面,朱唇輕啟,姿色確是不凡。若讓那李府的家丁看到,定然又要搶回宅子裡給那李老爺填房,不過晉元心中隻念著青紋,其他女子在他眼中,皆無甚區別。
他這一抬頭,那女子也看清了他的面容。隨即捂嘴輕笑一聲,說道:“公子倒是俊秀得很。”
晉元方才見這女子哭泣,此刻又見她好似無甚心事般輕笑,心中不知為何覺得很是不舒服。
“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你又是什麽人?”晉元問道。
那女子嫵媚地看了一眼晉元,說道:“此地可不是什麽地方,而奴家也不是什麽人。”
“此話怎講?”
“公子若不甚急,便聽奴家講個故事吧,聽了這故事,你的疑惑便都會解開的。”
那女子目光變得悠長,似是在回憶往事,隨即緩緩開口:
我本是這鎮上一個秀才的女兒。從小受父親的熏陶,便也習了些四書五經,每日與一些好友吟詩作對,幼年倒也算無憂無慮。然不知自何時起,父親忽得性情大變,整日醉酒。醉酒之後,他便回家毒打母親和我,母親為了護我,身上總是青紫一片,我雖心中痛恨父親,卻也無可奈何。母親本是鎮上裁縫,她有一裁縫好友,開著一家不大不小的裁縫店,我亦與他獨子相熟。
一日,那裁縫發現母親身上的青紫傷痕,便不顧母親阻攔,怒而來我家中找父親尋公道。
父親酒醉之下,全無防備,那裁縫怒而動手,未分輕重,竟失手將我父親打死。
裁縫伏法,母親自此便鬱鬱寡歡。那裁縫的獨子繼承了他父親的生意,出於心中歉意,亦常常照顧我們母子。
十七歲那年,母親趁我睡著出了門便再未回來。
我與裁縫之子在鎮上苦尋她多日,卻不見蹤影,卻被這王府當時的老爺撞見。他是這鎮中有名的富商,當日見我,他便對我念念不忘,過了三日便以黃金百兩做聘,要娶我過門。我不過是一無父無母的弱女子,如何能反抗他們,便被逼著嫁入了王府。
所幸那王老爺對我甚是寵愛,除了他的正妻對我們幾個小妾有些刻薄外,也無甚人敢於為難我,故此我在這府中的日子倒也不算苦。
然而那王老爺年事已高,終於還是在幾年後撒手歸了天。
我原本已想獨自出了王府,以免在這裡惹人嫌惡,沒想到那王夫人卻如此歹毒。她令下人把我們一眾小妾迷暈,隨後把我們封在雜物房的牆壁中。我們醒來時,那牆壁滾燙無比,想是那女人怕我們沒有死透,著人放了一把火。我們在這牆壁之中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不出幾日便一一死在了此處。
或許是我對塵世不舍, 所以才出現在了這幻境之中,這裡每日每夜都是這個樣子,便如那牆中一般,不見天日。
那女子說完,低頭看著那篝火不曾言語,不知在想什麽。
原來她也是個可憐人,想起已故的青紋,晉元心中不免一陣苦澀。
“那你為何不出去呢?”晉元開口問道。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出不去。”那女子看著晉元緩緩說道:“這幻境之外,有一隻凶惡的厲鬼,無論什麽人,只要出了這幻境,便會遭他毒手。這牢籠雖然困著我,卻也保護著我。”
“厲鬼?”這厲鬼想必就是殺死那七具屍骨的凶手了,如所料不錯,那也是玄都道士要對付的邪物。
“不錯,所以現在不僅是我,公子你也出不去了。”那女子說道。
晉元站起身來,“這裡困不住我,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你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人,可惜他們出去之後,卻都再也說不出話來。”女子抬頭看著他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晉元忽然問道。
“奴家名叫雲英。”
晉元想起正在那院中忙活的玄都,但願這牛鼻子老道不是招搖撞騙。或許自己今日來此,為的就是助這女子脫離苦海。方才自己把她認作青紋或許就是一種暗示,改變這女子的命運,就是他改變青紋命運的第一步,不論這幻境外有什麽厲鬼,他都不會放棄,他一定要找到那神藥復活青紋。
青紋,你等我。
“雲英姑娘,你便隨我出去吧!”晉元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