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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陽道士》誅心邪客 25
  張晉元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裡,緩緩坐在地上,看著青紋的靈位。

  “這次離開的有些久,你不會怪我吧。”他癡癡看著青紋的靈位,眼中含著笑意。“從今天算起,已經整整三十一年了,我有三十一年沒有見到你的笑容,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但我每天都能在夢裡聽到你,看到你。我給你買的那條白色的長裙,就穿在你的身上,你在花從裡對著我笑。青紋,你說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托夢?其實你並沒有離開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活在我的夢裡對不對?”

  青紋緩緩飄過晉元的身側,看到他的臉龐,卻不由得花容失色。晉元臉上的傷疤讓她心如刀絞,她伸手撫摸晉元臉上的傷痕,憐惜道:“相公,這些年那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張晉元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感到一絲清涼掠過臉頰,二人的手在他的臉上碰到一起,卻交錯而過。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自嘲了一番,又一次看向青紋的靈位。

  “青紋,我真的好想你,好想見你,好想碰碰你。每日從夢中醒來,我都以為自己可以回到二道河則的小屋裡,旁邊是你帶著笑意的臉龐,可是每次等著我的,都只有失望。”晉元越說眼眶越紅,緊接著流下淚來,他趴在青紋面前的桌子上,小聲嘟囔著,“這麽多年,我就像一棵野草,躋身於萬裡荒漠之中。你去了,我的靈魂便也隨著去了。青紋,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晉元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趴在桌子上抽搐不止。

  “我就在這裡啊相公!你看看我,看看我!”青紋同樣淚眼朦朧地哭喊著,但她無論多麽用力多麽大聲,晉元卻只是聽不到。

  “青紋,我一定會讓你活過來的。三十年不行,那就三百年,三百年不行,那就三千年。終有一天,我要帶你來到這片我們曾經夢想過的地方,做一對夢想中的神仙眷侶。……為了這一天,就算挖再多的心殺再多的人,我也絕不會有一絲動搖。不過今日是你的忌日,我不殺生,明日……”說完,他就這樣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青紋悲傷地看著沉睡的晉元,這個深情款款的人的確是他的相公,但那個充滿戾氣和殺意的妖人卻令她感到陌生和恐懼。她原以為自己的相公或許會變成一個百姓愛戴的好官,娶一個漂亮的妻子,生一個漂亮的女兒,就像和自己從前設想的那樣過上幸福的生活。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去世會給他這樣的傷害,讓他墮落到這種地步。她不知是該因為相公的深情而感動,還是該為他的惡行而痛苦。

  但她知道一點,那就是看到晉元如此痛苦,讓她心如刀絞,她恨不得現在就撲進他的懷裡告訴他:“我在這裡,你不要傷心。”但她只是一介靈魂,她做不到。

  良久,她才一咬牙轉身飄出了那間滿是回憶的小屋,朝息念所在的山洞飄去。

  息念看到妖人出去,便想掙扎逃出這裡,但那妖人綁人的手法非常老到,他越是掙扎,那鐵鏈便越是牢靠,直到他幾乎完全不能動彈,他才乖乖停了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的一生——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

  就在他回憶到自己十五歲和師兄背著師父去抓鬼的事跡時,傳來一聲驚呼:

  “息念?”

  息念轉頭看去,眼前飄著的鬼魂,不是青紋是誰?

  “張夫人,你怎麽會在這裡?你不是在獄中陪著師父他們嗎?”息念驚訝道。

  “我……我是隨著你而來的,

我見那個人抓了你過來,所以一路跟著你到這裡。”青紋小心翼翼說道。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救星啊!誒?可是你也沒辦法救我呀?”息念欣喜之下,完全沒有思考青紋如何是在白天發現自己被抓的,更沒有思考青紋一介靈魂是如何在白天跟著那妖人走了這麽遠的。

  “我去找林正道長他們來救你!”

  “可是那妖人不會給我這個時間的,等你找師父過來,我恐怕早就成為他的刀下鬼了。”息念苦著臉說道。

  “你不必擔心,我方才聽到晉……進了門的妖人說,他今天不殺生,所以你暫時應當是安全的。”青紋情急之下, 差一點就說出了“晉元”二字,她並不想讓息念知道那妖人就是晉元。

  “張夫人,你屢次幫忙,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此次我若能脫險,一定早日助你找到夫君。”已飄到門口的青紋轉過頭看著息念嫣然一笑,“多謝道長。”那一瞬間的光華,直讓息念也看得癡了。

  說完話,青紋飄然尋林正而去。鬼類陰物都天生具有尋息之能,也正因如此,厲鬼陰魂才能準確找到仇怨之人,進行復仇。青紋是靈魂,也有此能力,她便是據此來尋到晉元的住處的。

  此刻去尋林正,亦是用的此法。

  青紋離開後,息念百無聊賴,隻好再行思考自己的一生。

  青紋所說,果然無錯,這一整日那妖人果然沒有來到洞中。

  直到第二日夜晚,降臨,息念始終沒有聽到青紋帶師父到來的聲音,心中不免絕望。

  想來那妖人步履如飛,來到這裡也用了足足一個白天,青紋就算再快,也無法再一日間尋到師父並來到此處。如此想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注定要被這妖人挖了心肺,想到此處,息念心中暗暗叫苦。

  午夜將至,洞外果然傳來腳步聲。

  息念閉上雙眼,等待那妖人的到來。只聽來人輕輕走到洞內,頓了一頓,有走到息念身前,卻無聲息。良久,息念隻覺一個溫潤的東西放在自己的鼻孔處,不似是挖心的小刀。

  息念心中疑惑,睜眼看去。

  “啊!”一聲嬌喝傳來,息念面前,一個身穿夜行衣的高挑女子正面帶嗔色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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