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限制了人們的行動,也影響了人們的思維。
在所有貧困戶的心目中,三萬元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天文數字,但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數額特別大的數字。
每個人都不想讓別人代表自己去花那三萬元,也不想代表別人去花那三萬元,都心裡想著親自去羊場把那三萬元花了。
村上原本準備了兩輛貨車去外省拉羊,駐村工作隊隊長的一輛小轎車拉人,沒有想到大家都要親自去,車輛嚴重不足。
村支部書記王曉西犯了難,剛向幫扶單位要了三千五百塊錢,捏地緊緊地,也只夠給兩輛貨車開工錢。
至於駐村工作隊隊長的車,就沒有計劃給開工錢,用村上的辦公經費給加點油就行了。
可突然冒出來如此多的人要去,第一沒有錢租車,第二人多了吃飯和安全也是個問題,要多操心。
大家仍然在村部的院子裡吵吵鬧鬧著,有的人餓了,便從隨身帶著的帆布袋裡掏出來了水和饅頭。
看起來,大家都做好了出遠門的準備,連乾糧和水都帶好了。
王曉西簡直無語了,來到了胡一刀的大院,找到了駐村工作隊和包村幹部尚阿牛。
王曉西一進門就說道:“張隊長,大家都不放心讓別人代表自己去,都嚷嚷著要自己去,怎麽辦?”
張隊長扔下手中的筆,轉身對著王曉西,道:“這可得多少車呀?”
王曉西道:“102戶,如果租小轎車,一輛車坐4個人,得25輛車,還長出來2個人。”
尚阿牛道:“如果那樣,還不如租大客車,34個座位的大客車有3輛就行了。”
王曉西道:“那需要多少錢呀?你們知道的,我們手中沒有錢呀!”
張隊長道:“跑一來回,最少一個車得一千五,三輛車最少也得四千五呀。”
王曉西道:“是呀是呀,這市委剛給我們給了三千五百塊錢,我們不能再一次向市委張口要呀。”
尚阿牛道:“這三萬塊貸款都在鄉扶貧辦李站長的手中,只能買羊,不準開銷其它。周書記也明確表示,路費的事由村上和駐村工作隊自行想辦法解決。”
王曉西道:“這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村上一年也就兩萬塊錢辦公經費,這幾年表多,光買紙、複印表也花得差不多了。”
張隊長道:“不管怎樣,我們還得想個辦法。”
尚阿牛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勸說大部分群眾回去,其它的村都是群眾代表去選羊,我們如此興師動眾也不好。”
大家正在房子議論著,那些在村部的群眾不見了幹部,紛紛離開了村部,來到了胡一刀的院子裡。
“大忙天,你們把我們叫來,放了幾句響屁,卻丟下我們,你們說說到底拉不拉羊去?”
“是呀,到底拉不拉羊去,我已經在村部院子站了四個小時了。”
“不拉了就放個響屁,讓我們回家,漫山遍野的杏子都壞了!”
“你們舒服地坐在辦公室,讓我們站在院子裡吹夜風,什麽作風呀!”
……
胡一刀在房子裡做作業,聽見院子裡的群眾亂嚷嚷著,聲音一個比一個高,言辭越來越激烈。
尚阿牛走出了房子,站在房簷下,說道:
“大家都不要吵了,既然大家都要去,我們也沒有錢墊支車費,剛才我們大概算了一下,34座的客車得三輛,最少運費得四千五。
如果大家都想去,
那就把車費出了,我們給大家聯系車……” 尚阿牛的話還沒有說完,胡一刀聽見一個人打斷了尚阿牛的話,罵道:
“放你娘的屁,我們有錢不會自己雇車,要你們租車。
你們愛拉不拉,有車了,我們跟著去選羊;沒有車了,不拉它外些大了。”
王曉西道:“黃菲菲,你能不能文明一點,年紀輕輕的,怎吐出來的話如此難聽?”
黃菲菲道:“難聽了你不要聽,我給我大都是如此說話,你管得著嗎?”
王曉西道:“黃菲菲,如果你真的對你大如此說話,那我可真要管管你,村上最近辦了個文明講習所,正愁地沒有人來聽講,你正好符合條件。”
黃菲菲沒有繼續和王曉西拌嘴,大家也沒有繼續嚷。
尚阿牛接著講道:“各位父老鄉親們,那羊場的羊也沒有什麽可以選的,一千五百塊錢買的只能是一隻保胎的母羊,一百斤左右。
母羊懷孕沒懷孕,羊場有B超,出場時,每個羊都有懷孕檢查單。
至於選多大的羊,羊場有規定,一千五百塊錢,也就只能選一百來斤的懷孕母羊。
人家羊場的羊一欄的羊就是一個標準,不像我們放養的羊,大的大,小的小,大小混合在一個圈裡。
人家的羊,大羊有大羊的欄,小羊有小羊的欄,育肥的有育肥的欄,一百來斤的懷孕母羊就在一個欄裡圈著。
說句實在話,讓我們去選,我們也選不來,看來看去,每個羊上下也差不了三斤,看花眼睛,也難看出個差別。
大家也許會問我,既然也看不來,也有標準,那你們直接拉回來算了,乾嗎要讓群眾代表去?
我們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想讓群眾代表去多看看幾個羊場,那個羊場的羊好,就選那個羊場的。二來這羊是你們出錢買的,當然要你們去買。
可如此多的人去買,羊場也不讓大家進去。
羊場有攝像頭,攝像頭隨時會把羊場羊的情況傳給電腦,選羊也是在電腦上選。羊場對來人進行消毒後,讓來人坐在辦公室看電腦。
我想大家就不要全部去了,現在是大忙季節,大家就選五個代表去看看,幫助大家把羊選好,然後拉回來。
去的人多了也就在路上多受了點罪,沒有多大作用,還要多花錢,而我們手中都沒有錢。”
眾人聽尚阿牛如此一說,便覺得去了也沒有多大的意思。
三萬塊錢買二十隻懷孕母羊,能買多大的羊,羊場有規定,去了也改變不了規定。
懷孕沒懷孕,有機器檢測。去了羊場也進不了養殖區,看羊也在電腦上看著,還不如不去了。
眾人像霜打的茄子,紛紛低下了頭,不再嚷嚷。
王曉西道:“大家就選五個代表去選羊吧,我和張隊長也去,去了多轉幾個羊場,幫助大家把好關。”
吵吵鬧鬧的眾人,聽了尚阿牛的話,突然閉上了自己的嘴,一言不發了。
王曉西催問道:“你們不是挺著急的嗎?不是嚷嚷著要去嗎?怎麽突然都變成了啞巴。”
“我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
“家裡小麥黃地沒有要把子了,我也不去了!”
……
眾人都嚷嚷著不去了,開始有人往院外走。
王曉西喊道:“都不要走,還沒有選出五名代表,都不許走。”
“誰家沒有農活誰去吧!”
“是呀是呀,誰去都一樣,誰閑了誰去!”
大忙天的,也沒有閑人,都家裡有地有杏樹,也沒有閑人呀。
“讓胡一刀代表我們胡家嶺胡家去,他是我們的族長。”胡小冉說。
王曉西道:“現在是暑假,胡一刀也不用上學,他也是你們的族長,他就代表你們胡家嶺去選羊,其它莊頭也提個名。”
眾人見不選出代表走不了,便開始提名。
月上柳梢頭時,大家選出了五名代表:胡一刀,李廷懷,萬三強,黃國林,馬生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