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盧起也成為了一名孩童。村子裡沒有和盧起同齡的孩子,他每天跟著母親還有禾嬸。她們在地裡乾活,盧起就在旁邊拔野草玩。偶爾也會用小手去翻翻土。腦袋裡想著:我的阿爺究竟在什麽地方?
他第一次接觸阿爺這個詞還是在自己睡覺的時候。母親把自己放在床板上睡覺,自己在外面與禾嬸交談。
“你想好起兒以後怎麽辦了嗎?”盧起聽到這句話,感覺到禾嬸很是焦急。也是因為聊到了自己,盧起從夢中驚醒。
“我也沒想好,他阿爺當年獨自一個人出門,一聲不吭的走了。你說他一個大男人,踏踏實實地種田種地不就好了,非要出門。托人家帶銅錢回來有啥用啊。”
“又看不到他人...”
盧起的小腦袋裡就有一個男人的影子,還總是想到禾嬸的丈夫。這一天,盧起終於鼓足勇氣向母親提起阿爺。他心裡並不想阿爺,只是一個從未謀面的人確實無從想起。另外他想找個理由出門。他覺得外面的世界遠比現在待的地方精彩,從那幾串從未用過的銅錢就能猜到。
“母親,我阿爺在什麽地方?”盧起瞪大了眼睛,向這個高他許多的女人看過去。他第一次感覺母親有一絲陌生。
方銀也愣了一下,她從未在兒子面前提到過他,怎麽會突然一問。
“你阿爺在一個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你問他作甚呀”
“我要去找他。”
很明顯,兒子是暗示自己不想待在這個山村了。方銀想著,很不舍兒子,畢竟他才幾歲。可她自己也不想兒子在自己身邊待一輩子。
“好。”
盧起沒想到母親這麽快就答應了,心中一陣竊喜。那天晚上他躺在草上睡不著覺,就像當初盧昂那樣,只是這次的心情卻大不相同了。他構想著整個世界的樣子,卻怎麽也想不出來,隻覺得它大得無邊無際。
他也曾想過阿爺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為什麽會丟下自己和母親不管,又為什麽總會托人帶著錢回來。盧起屬實想不通。
第二天,方銀帶著盧起來到禾嫂家,竹筐帶著這四年丈夫給的三串銅錢。她將孩子的手拉得很緊。臉上有著一絲不安,又強行鎮定。感覺這輩子可能要見不到兒子了。路上到處都是泥土和小石子,她們走得並不快。
盧起眼裡盯著腳下。他繞過那些可以絆到自己的石頭,躲一下還沒有濕的泥土。他知道自己並不用看路,那隻手牽他的方向就是他要走的路。
過了兩個小坡,娘倆終於走到了禾嫂家。方銀算準了時辰,這個點他們家應該剛準備起火。來早了怕影響夫妻兩個人睡覺。來晚了怕兩人已經出門了。
“禾嫂,在生火呢。”她探著一點頭從那個旋轉的木門上問起。
“呀,你怎個來了,快坐,快坐...”
禾嫂的丈夫在旁邊收拾著農具,準備去把冬苗種下。看到他們母女來,感覺沒有一絲波動,似乎沒有看到兩個人。
方銀緩緩把盧起拉進屋,在小木凳處盤坐下。
“禾嫂,我是來找你幫個忙的。”
“哎呦,和我還客氣啥啊。有啥事你就說。”
“好...這孩子想去建安城裡,你看能不能讓涯哥帶過去學藝。”
禾嫂臉上露出一絲難堪的表情, :這孩子這麽小你就讓他出門啊。
“嗯,他阿爺出門,現在他也想走,那就讓他走唄。”
盧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所有人都不認同他的選擇。眼前的場景有一絲模糊,但是強撐著讓大家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涯哥,你怎麽說,你給拿個注意吧。”
曲涯這才緩緩地回頭,放下手中的家夥什,朝向他們走來。
“帶了多少錢?”
“兩...兩百多銅板。”
“你呢,想好了嗎?”
盧起這才反應過來,如大夢初醒般。
“我.想好了。”這句話從嘴裡莫名地蹦出來了。這一瞬間盧起小小的身體感覺充滿了大大的能量。
“好,明天出發吧。”
頓時整個屋子裡的氣氛輕松了起來,禾嫂和方銀對視一笑,互相拍了拍肩膀。
盧起抬頭看了看涯叔的臉,雖然還沒到不惑之年,可兩鬢已經開始斑白,顯得非常滄桑。看他臉的人應該覺得都不好看。
可在這一瞬間,盧起卻把這張臉貼在了夢裡的阿爺的身上。頭皮酥酥麻麻的。這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謝謝涯叔。”
曲涯揮了揮手示意,並沒有回頭看盧起。
“那,涯哥,我銅板就放在這兒啦。”
“起兒,我們回吧。”
盧起跟著母親出了門,走了來時的路。這次兩個人都輕快了許多。盧起的兩隻腳都有些無處安放了,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