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台上,兩人。
一個黑袍大褂,一個光膀子拳擊短褲,除了臉都是歐洲人的臉龐,風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當啷”拳擊比賽鈴開始響起,約翰國拳擊手泰勒?米勒就用他引以為傲的快拳搶先進攻,因為是在場上,謝元終於知道了這位拳擊手的名字和基礎資料。
不愧是外號“龍卷風”,作為拳擊手,他的拳頭甚至可以媲美機槍子彈,迅疾而有力的刺拳,給謝元帶來了一點壓力。
對,是一點,因為每一拳差點就要打中他了,真是“相當”有壓力。
果然沒一會兒,龍卷風就停了下來,做出躲藏姿勢peek-a-boo,也就是含胸收腹,身體向內蜷縮,雙臂平行抬起以便於更好地保護頭部,傳統的拳擊姿勢。
停下來倒不是因為體力不足,而是沒有有效擊中就沒有繼續的意義,經過這一輪試探,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俄國人的反應相當敏捷,絕對受過訓練。
所以他改變了策略。
“過來啊,俄國狗,剛剛不是叫囂地挺好的嗎?現在不叫了?”龍卷風一邊彈跳著腳步,一邊嘲弄挑釁謝元,“這就是你給我演示的中國武術?果然也就是逃跑的本事一流,回去跳舞吧。”
但謝元一直緊守門戶,一言不發的保持距離,他也在試探,試探龍卷風的水平能到什麽地步。
雖然他身後的武師早就已經罵開了,“什麽不趕緊打贏了,洋人就是不靠譜,什麽這麽沒膽,還不如我上”之類的都已經彪出來。
不過謝元歷來都當這些是耳旁風,他此刻已經完全專注於對手。
“切!沒趣。”龍卷風挑釁不成,也只能主動上前進攻,他不是喜歡等待的性子,而且他不認為自己打贏了這麽多場,會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上。
拳擊碎步,迷惑性的擺動,一記左拳假動作,然後突然一記右手直拳!
這拳要打實了,謝元估計可以把自己的臉搞出一個肉眼可見的形變,不過他快,謝元更快。
詠春以仇字為決,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謝元左肘一擋,向前進一步,右拳一鑽!然後不管有沒有擊實,馬上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頭向後一仰,鼻尖剛剛擦過了龍卷風的左勾拳。
兩人纏鬥不過數息之間,就立刻重新恢復對峙狀態。
“哼,看起來你的拳頭也沒什麽力氣,不過就是仗著快”龍卷風一臉不屑地評價著謝元剛剛那一拳,似乎效果微不足道,很快舒展幾下就恢復了拳擊姿態,“但我要開始認真了,你不可能永遠躲過去的,俄國狗。”
“你的確很快,我能想象到你在床上的速度一定會快的不得了。”謝元也非常認真地評價道。
“Fuck!”評價一個男人在床上很快果然是最好激怒男人的方式,龍卷風果然開始不爽了。
不斷用刺拳混雜著直拳去拉近距離,同時不斷用走位來干擾謝元的判斷,希望能讓其露出空門。
不過不斷跟謝元一番對撞之下,現在他非常鬱悶,早知道謝元難纏,不能打老人,還不如去選擇跟那個比較年輕的,跟謝元同樣黑褂長袍的矮小的夏國人打。
虐菜和跟同體型的人打完全不是一回事,如果是夏國人他可以把人直接掀飛!但這一回,他懷疑自己一不小心可能會被俄國佬掀飛!
防守地太過於嚴密不說,關鍵是身高跟他一樣高,骨架和身上的肉遠看還不怎麽出奇,
一旦交上手,才知道他在跟一頭人型棕熊在搏鬥。 不,人型棕熊還不足以形容,別看俄國佬力量可能很大,他甚至懷疑這不是他的全力。皮糙肉厚,就算臉被打中數次也基本不青不紅,而他打上去感覺在打老皮革做的沙袋一樣。
但是更重要地是他的反應也很快,就像閃電俠一樣,一瞬間就能做出有效地應對,很多欺騙性的假動作對他不起作用!
兩者加起來他打起來相當地鬱悶,更不用說現在他腹部現在隨著他的運動地加劇變得有點疼,是隱痛,好在不是太有影響。
他懷疑這個俄國人有很深厚的拳擊經驗,雖然俄國人的每一步全都是“奇怪”地叫中國武術式的防守動作,基本都是用手掌,手臂,拳頭,肩膀防禦。
但是一個能簡單化解所有拳擊損招的人不懂拳擊?而且他從開場到現在從來沒起過腳!
要是起過腳,還可以用裁判來暫時中斷拳擊賽,來打亂對手陣腳。但是沒有,這個俄國佬基本沒犯過任何規矩,甚至連抱團這種拳擊手常見的犯規行為都沒有。
他明白自己中招了,他正在面對一個經驗豐富的重量級拳擊手!
“當啷。”就在激烈對抗間,第一回合結束。
兩人被迫收起架勢,回歸到自己座位,龍卷風正氣喘籲籲地躺在椅子上進行著非常細致而全面的護理,扇風的扇風,喂水的喂水,按摩的按摩,講解防守進攻動作正在講解。
謝元就只是孤零零地坐著台角,身邊幾個上來問候的武師,因為謝元謝絕了護理,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對想過來照顧的人說道:“不用,我連汗都沒出。”
其實還是怕有人在水裡和毛巾裡下毒,尤其是他知道這場比賽是約翰國人主辦之後,他就必須提緊十二分小心。
“阿元,這次你打的太慢了,應該一回合就打敗他的”羅師傅非常看不慣謝元這種穩扎穩打的態勢。
“你給我住嘴,”還是洪師傅駁了回去,“一回合就把人打敗,你當阿元是我們啊!這樣穩扎穩打就對了,我們打快的是拚不起,阿元拚的起就該慢慢打。
阿元,你這次打得很好,但是要小心,要穩住氣,別露出空檔。”
葉師傅只是和謝元對視一眼相互點點頭。
一分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啷”比賽鈴再度敲響。
但兩人卻沒有開打,因為龍卷風的一方有人向賽場報告,懷疑謝元不是一位武師,而是一位拳擊手,這是信息不符!
“什麽狗屁邏輯啊!打得好就是拳擊手,打的不好就是武師嗎?”果然武館的人立刻破口大罵。
謝元也是一臉莫名其妙,詢問裁判:“我在比賽過程中有犯規嗎?”
裁判也是個約翰人,但是只有一個鋥亮的腦門——這一定是倫敦本土出來的,因為聽說當地的水質問題容易掉發。
他搖搖頭,否認了:“沒有,基本沒有犯規。但是有點小瑕疵,可以從中看出來你基本沒打過職業拳擊賽。”
“那他們糾結個什麽?”謝元一臉的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麽顛。”裁判也只能攤著雙手含糊回應。
謝元只能拉來主持人,要他給賽場一個信息:“你告訴評委,我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拳擊比賽,不然拳壇上哪有他站的位置,根本沒有出道成為拳擊手過。
而且證明我不是武師的,除了我身後的師傅們,其他人沒有資格去證明!”
“對!阿元用的就是中國武術,是武師。”
“誰說他不是武師,站出來,我跟你分析個一天一夜。”
……
一下子武師的熱情立刻齊整起來,但謝元覺得還是按羅師傅說的一回合了事吧,打不過來這招太沒勁了。
所以他再度向龍卷風一方發出聲明:“比賽還打不打?我是願意繼續上場的,如果你不敢打就直說認輸,無論我是什麽身份,你連下場的勇氣都沒有,這是怯戰。”
“或者,你還有一個選項,”謝元話鋒一轉,“只要你關於打傷人和侮辱中國武術的事情道個歉,我們當這場本來就不必要發生的比賽就此結束,不贏不輸。
道歉還是認輸,你選一個吧。”
“要麽道歉,要麽認輸!”在場的所有武師和學徒突然一齊大聲喊道。
“Fuck you,You piece of shit.”根本受不了的龍卷風推開阻攔他的護工,衝到謝元面前叫囂,“你想要打,是吧?我跟你打,來吧”
既然龍卷風願意應戰,那麽在雙方在又一次打響了“當啷”的開始鈴之後,重新開始。
“我給了你活命的機會,你不珍惜,別怪我,俄國狗——啊!”本來龍卷風還想再說一次挑釁的話,沒想到下一刻就被謝元抓住胳膊和脖子,身體一轉,龍卷風整個人都被帶飛起來,重重地丟到地上。
“嘩”全場大嘩,實在沒想到才一刹那,龍卷風就倒地了。
“你說了三次俄國狗,前兩次我不計較,現在第三次了,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下你,”謝元居高臨下地卡著脖子,用膝蓋壓著龍卷風的胸膛,讓他感受一下生命瀕危的感覺,鄭重警告道,“再讓我聽到從你嘴裡吐出俄國狗這個詞兒,拚著一個殺人的罪名,我要殺掉你。
這是一次最後警告,我現在警告你了,勿謂言之不預。”
等到裁判趕過來阻止時,謝元已經把話說完,起身讓開一邊,不知道是真摔暈了,還是因為受到威脅而驚嚇,反正半天沒辦法自主站起來。
那裁判也只能讀秒了,很可惜,哪怕裁判故意數慢了秒數,10秒過後,龍卷風起身失敗,被判告負。
勝負來的實在太快,一時間雙方失語,但謝元不管不顧,趁著護工在把龍卷風抬下去時,他走近觀眾,先鞠了躬,然後才發言:
“女士們先生們,這就是中國武術,他也是一門具有數百年歷史的傳統搏擊技術,有很多種流派和技巧。
今天我展示的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種,任何搏擊手段從來是看環境和技術施展的,重點在人,而不在武術本身。
我們的龍卷風先生(謝元轉頭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龍卷風)今天得到了他的教訓,但是拳擊依舊是一項很偉大的運動,我更希望兩種搏擊手段能夠和平交流,也希望夏人和約翰人能夠和平交流一樣。
再會了,各位。”
話音剛落,所有人開始鼓掌,但謝元卻看著遠處逐漸進場的綠衣警察和另一邊同樣在鼓掌的“無名氏”,想起他那天說的話,謝元不由得心想:
“平靜的日子終究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