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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雪》第32章 日光之下(4)
  牆角處生出的白霧愈漸濃厚,漸欲迷人眼間,恍若置身青山深處,雲外九霄。若是更有不昧因果的凡人在此,則會深感誤入藕花深處,此後頂禮膜拜,感悟上蒼垂賜恩澤。

  陸行歌閑散漫步於庭下,雲霖密布之間,他一步一頓走得極為緩慢,似若蝴蝶穿花,飛花摘葉,仿佛有過一刹不經覺察的瞬間,白霧齊身翻湧越過了肩頭,他便又是已化作翩翩臨風一少年。

  此間從牆外溢入的霧嵐已是沒過了他的半身,少年瞳眸清明,長身置於庭中,與先時也一般無二,獨不見素往之垂然老朽的姿態,神采奕奕,燁然恍若神人。

  陸行歌眉頭微縮,似乎是略類有些不滿包擾身前的那層空朦,隨後鼻息微重,兩手束於腰後,又不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身便似一撚青氣清幽飄起,數息之後,一雙腳掌更是恰如其分,不輕不重地踩上了屋簷之上的瓦片。

  不曾聞得聲息,宛如庭前竹葉悄落。

  立身高處,外界的天光仍不能照入進來分毫,陸行歌倒也並不在意,眼簾微垂,緩緩投身看向小院以外的物事。

  又不多時,卻見他眉頭處愈蹙愈攏,似乎是兩座神秀的青山綿延萬裡,又連亙在了一起。

  陸行歌忽地又感身周流淌穿行的氣息冷冽下來了不少的溫度,於是肩頭微縮,不甚自主地身上的涼薄青袍往身前輕輕地攏了過去。

  但他仍是有些不滿意,隨後便又見其長腿微抬,踏碎了腳底的一兩塊的青瓦,繼而生猛地將之踹了出去。許久過去,余音細弱可失,似若泉水微漾,像是距離地面有著不小的一段距離。

  “就幾句話的功夫,沒想到就有這麽高了。”一身躍身跳至陸行歌的身旁,細而觀之,正是眾人找尋的那一位渾天司副司,李行止。

  他這一步稍微有些不知輕重,竟是把站立處的房梁都踩得凹下去了一片。他緩緩地蹲將了下去,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摸索著下巴上的幾根疏須,眼神凝重,看著那幾塊瓦礫滾下的地方久而不語,隨後又撅了撅嘴,深深地點了點頭。

  “那是有多高呢?”陸行歌抬頭看天,兩手仍舊靜靜地懸在腰後。

  “大概是五六層了那麽高吧。”李行止來回扭轉著腦袋,但眼中所見卻是依然轉圜於屋簷以外的那方黑昧。

  “五六層樓……”

  “左右也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

  “那你又爬了多少年?”陸行歌輕聲念叨了幾句,繼而又問道。

  “修道一往,便不知年月。“老道人微微有些赧顏,但見其輕輕吐了吐舌頭,又強加圓滿了回來。

  陸行歌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之後抖了抖袖子,饒是沒有再說些什麽。

  “唉,不知道,那丫頭什麽時候才有這般的成就喲。”

  李行止心緒萬千,微微有了些感慨,想著先時離去的那名少女,又想到了自己收的那個徒弟,胸中不免多出了幾分唏噓。

  “這怕不應該是你來擔心的問題。“仿佛是聽得到李行止心念所及之事,陸行歌無神地借著話頭說道。

  “我門中自是有比她還要不能的存在。“說罷,他又緩緩低頭向著腳下的屋舍看去,而後擺了擺腦袋,長長地吐了口濁氣。

  循著他降下的目光,李行止隨之看了過去,不見其人,空聞其聲,

  “讀讀讀,天天都是這一本清靜經,爺都要吐了。“

  “嘔……”

  聽著內堂裡書籍拋落的響動,

李行止不禁有些咂舌,其後又轉而抬眸,緩緩望向身側那位風流意氣的師兄,見前人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他於是深以為意,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同病相憐而已,我就未必好的到哪裡去。“李行止苦笑著舒展開了腰身,一屁股坐在了碎粒瓦堆中,攤了攤手,緩而又道。

  “古今立大事業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陸行歌款步走到他的身邊,其後伸出一手,輕輕地撫了撫他頂上霜白的疏發。

  “姝彤的資質自然是絕佳的,不過只是少有歷練,未能得以施展罷了。“

  “倘使給她一分韓煙那樣的路途,年歲相近,未必就不能達到同樣的高度。“

  陸行歌說著又側身轉向身後,目色森然,似乎是在看著先前韓煙離開的地方。

  “但人總是會進步的,她也永遠不會停留下來,專門隻為等著她吧。“李行止整個身體現在已是完全癱軟了下來,只見其仰面朝天,目容呆滯,空空地說道著。

  “我等過她了,心思太急,卻始終都放不到自己的身上。“陸行歌咧著嘴,狠狠地吸了一口身外的冷氣。

  “所以,她也就只有這麽高了,就這麽高,此後再說過多少的話也不頂事。“

  不知是不是風聲漸作的緣故,陸行歌微微眯起雙眼,然後又用拇指抵住小指的一節,展示在李行止的眼前,頗有些輕蔑地敘說道。

  李行止卻是並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什麽,眼神低下,空洞若無物,口中也只是依然徒徒地歎息不已。

  “何時上路?“

  看著他的一臉呆相,陸行歌莫名地多出了幾分火氣,索性甩了甩袖子,別將過頭,又冷聲問道。

  “你怎知我要……“

  他回過神來,脫出口中的話語也才將說了一半,便意識到了有些不對,於是頃刻就攥緊了藏在袖中的那隻拳頭,恨不得此刻生生地捶自己兩下。

  “哼。“陸行歌又是一聲冷哼,周遭的風聲從兩人之中夾道穿行,似乎又是作大了不少。

  “別別別,師兄我聽你的,你要是不許我去,我絕沒有旁的話說。“李行止驚覺般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連聲說著,那副信然於胸的神色像是要把誰都騙過去一樣。

  “這是我不許你去的就能說的過去的嗎?“陸行歌眉頭一橫,聲色霎時作大。

  李行止愣在當場,悻悻然地又悄悄向後退出了半步。

  “既是上面拿定了主意的,我們這些作臣下的也就只有照樣執行了。“

  陸行歌嚴肅地說著,李行止也是跟著連連地點著頭。

  “此事我隻說一點。”

  陸行歌倏然正聲,李行止拱手相請。

  “大人請講。”

  “多看少做,人前不要顯露得太多。”陸行歌走過他的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是。”李行止將身子埋下得更低了些,旋即沉聲說道。

  “早去早回。”

  聞至此話,李行止的眼眸頓時張合了一刹,而後輕聲應過。

  陸行歌點了點頭,又低頭看向了腳邊的瓦粒,然後將其中的一塊踢出了房外。

  但這一次卻永遠都沒有了回應,仿如是夜裡投石問路,卻一不小心落進了萬丈懸崖。

  陸行歌嘴唇微翹,沒有過多的言語,清然躍下了屋簷,又是變成了一副垂然的老態,而他也毫不在意,推開半合的木門,又輕輕地走了進去。

  李行止弓著背,閉目闔眼,靜聽著耳畔大作的風動與嘈雜的人聲,悄然間笑出了聲息,而後憑空裡踏出一步,庭中的白霧便快速地擁了過來,靜靜地搭在他腳下,凝成一級階梯。

  反覆如此,不消得半刻,庭中的霧氣終已是散盡褪去,而人也遠走。

  庭中再次歸於平靜,不時間清風忽來,竹葉惺忪作響,宛若初醒之人舒展腰肢。

  而後又有金線穿透,落上石台,灑往石階,鋪滿草地,頃時震碎了殘存的黑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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