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夜凌晨機械亡靈神國城市集體升空懸浮之後，哈靈頓王國便進入戰備狀態……”

　“集體升空?”

　范倫汀娜公主尚未匯報完畢，便被真實之人的疑惑打斷。

　“是的，集體升空。”

　范倫汀娜肯定道，有些驚訝真實之人怎麽會詫異這個細節?

　不過，思緒流轉間，她便自行找到了答案。

　真實之人初創真實教會一統終北大陸，來不及組建較為完善的情報系統這很正常。

　“繼續。”

　藏在豬鼻面具的寧修遠，聲音古井無波，眸中卻綻放奇異之色。

　黛布娜猜錯了，他也猜錯了！

　機械亡靈之神封鎖吉爾伯特，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抓捕所謂的凶手。

　也亦非為了找回丟失的“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這其中極有可能暗藏更深目的！

　“黎明教會目前正在加強戒備！坊間流傳，機械亡靈神國極有可能入侵周圍國家，具體是哪邊，暫時並不清楚。”

　范倫汀娜沉聲道。

　‘入侵?’

　寧修遠聞言思緒迸裂，頭皮發麻。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雖是坊間傳聞，但略一思考，大有可能啊?

　懸空而起的城市，等若移動城堡。

　輔以不朽者不死特性，可以說，只要墓穴不失，城市不滅！

　不朽者特性，對於生活貧苦的底層民眾吸引力，更是不可預估。

　步步為營之下，開疆拓土指日可待！

　難怪機械亡靈之神要將所有皈依者轉化為不朽者?

　感情這是要發動戰爭，吸納新的皈依者?

　可是，這一切怎麽會那麽巧?

　他這邊剛剛竊取了“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那邊機械亡靈之神便準備發動戰爭。

　一切看起來宛如早有預謀;

　又若臨時起意，伺機報復！

　在沉思中，范倫汀娜又簡單匯報了一下黎明神教的一些動向，這才結束這次會面。

　……

　……

　看著重新化為“睡美人”的范倫汀娜，寧修遠意識回歸現實。

　不過，他並未睜開眼睛，依舊保持著冥想姿態，

　體內交易審判官力量恣意而起，將他的念頭交易給蟾之神撒托古亞。

　‘機械亡靈神國城市已經全部浮空而起，偉大的撒托古亞，禰覺得這是發生了什麽?’

　‘混亂是宇宙的主旋律，我亦非全知全能之神，這種事情禰不該問我。’

　撒托古亞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不真實，宛如夢中囈語。

　‘隱匿和神秘是禰的權柄，我若留下來，機械亡靈之神會發現我們嗎?’

　‘優秀的旁觀者沉默無聲，禰若能做到，祂便不會發現我們。’

　‘我明白了。’

　寧修遠將這縷念頭交易過去，旋即睜開眼睛。

　“感覺怎麽樣?”

　看到寧修遠睜開眼眸，守在旁邊的半神黛布娜，一臉緊張而關心問道。

　“好多了。”

　“那就好！”黛布娜略一點頭，便迫不及待問道:“你的計劃，還需要多久?”

　此時的她，神情有些焦躁。

　或者說，失去力量的感覺，本就令她十分恐懼。

　寧修遠的異常，更是放大了這份不安和彷徨。

　她不喜歡這種毫無反抗之力的處境。

　“計劃可能要改變了，黛布娜女士。”

　“嗯?”黛布娜臉色驟變:“什麽意思?”

　“我看到了支離破碎的未來畫面，留下來，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寧修遠站了起來，漆黑雙眸倒映著廢墟般的城市。

　“未來?”

　黛布娜臉色陰晴不定起來:“你不是說，不會再預言未來嗎?”

　“我沒有預言……走吧，有人來了。”

　寧修遠抬腳行去，懶得爭辯。

　黛布娜有些惱火，氣急敗壞的一跺腳，不得不追上阿瑟斯的腳步。

　……

　……

　當機械亡靈神國的動靜，驚動無數哈靈頓邊境之民時;

　遠在哈靈頓王國北方，毗鄰色孽神國的夕巴斯汀，一如既往的平和安寧。

　農夫種田，工人進廠。

　色孽成員依舊鬼鬼祟祟的傳播教義，暗中招募信徒;

　黎明教會神甫亦在大肆抓捕異端邪教，傳播信仰。

　每天都有新鮮的事情發生;

　但每天又似乎一直在重複。

　沒人知道，這是厲兵秣馬，日拱一卒?

　還是紅皇后假說，不進即是倒退，停滯等於滅亡。

　拜倫牧首得知機械亡靈神國之變時，還是教宗大人的一紙調令！

　正是這一紙調令，令拜倫牧首大為錯愕！

　“教宗大人，我若現在離開，萬一被色孽教團察覺，夕巴斯汀豈不危險?”

　拜倫牧首站在辦公室全身鏡前，據理力爭。

　在全身鏡中，赫然呈現著黎明教宗影像。

　——這種聯絡之用的高級超凡物品，十分珍貴，只有少數重鎮才有配置。

　“這是神諭，拜倫牧首！”

　黎明教宗沒有過多解釋，直接一錘定音。

　拜倫牧首愕然瞪大眼睛！

　“教宗大人，這是發生了什麽?”

　“機械亡靈神國所有城池升空，這很可能是一場大規模入侵。”

　“什麽?”

　拜倫牧首聞言頓時脊背一寒，如墜冰窟。

　祂不敢再做耽擱，匆匆安排好相關事宜之後，隨即打開地獄之門，抄地獄近道，前往機械亡靈神國邊境。

　當祂抵達時，尚未匯合教會同僚。

　撞入眼簾的景色，令他靈魂驚顫！

　入侵！

　這就是一場入侵！

　極目眺望而去，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彷如浮空島嶼，漂浮在長空之海。

　在城池的底部，在密密麻麻的齒輪發條掩映下，是一座座黝黑炮口。

　令人心驚膽戰的紫色閃電，在齒輪發條間來回遊走，宛如女妖乖戾恣肆蛇發，張牙舞爪，吐信待發。

　“夕巴斯汀牧首拜倫，見過教宗大人。”

　在驚鴻一瞥間，拜倫牧首憑大毅力壓下內心的恐懼，找到教宗大人。

　此時，黎明教宗正站在山脊上，臉色凝重的遙望著萬城浮空。

　在祂身周林立著數十名半神，乃至天使！

　在拜倫牧首目光掠過時，除了少數之人微笑示意外，大多數人的目光卻根本不在拜倫身上。

　祂們死死盯著天際線上，沉沉浮浮的浮空城池，臉色凝重。

　“大戰將啟，這一戰恐不可避免，禰新晉半神不久，要自己小心。”

　“是！”

　拜倫頷首，縱然見多了風雨，此時此刻，亦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這一戰，或許神也會參與。

　不！

　是必然參與！

　……

　……

　寧修遠在吉爾伯特的活動越來越輕松。

　原來，隨著時間流逝，不朽者的獵殺似乎結束了，但大量轉化為不朽者的皈依者們，返回家園。

　蒙受神賜的它們，興奮得聚集在大街小巷中，分享著獲得永生的激動，感謝著的主的恩賜。

　在這樣的狂歡氛圍中，寧修遠反而很容易就能避開人群。

　此時，他正帶著半神黛布娜，靜靜站在鍾樓窗前，看著樓下狂歡的人群。

　“一群可悲的可憐蟲，出賣靈魂和本我換來的不朽，終究如同踏塵者誇切烏陶斯的賞賜，看似永恆，崩塌不過轉瞬之間。”

　站在窗前的寧修遠，一臉憐憫之色。

　“那保留本我的意義，又在哪裡?”黛布娜忽然觸景生情道。

　“意義?”

　寧修遠驀然看向黛布娜。

　此時的黛布娜，正穿著他的大衣，抱著肩膀，低眉順眼的看著窗下人群。

　顯得有些無助而柔弱！

　或許，正是力量的封印，令她感同身受到平民的悲苦。

　“對於大多數平民來說，保留本我確實毫無意義。”

　“他們大多數人不會成為超凡者，一輩子甚至無法走出生他養他的城市，甚至村鎮。”

　“當死亡降臨時，他們的肉體會腐爛，靈魂會破碎，意識會消亡。”

　“即便是記錄他們存在的時間長河，也會逐漸遺忘他們，一切土歸土，塵歸塵，了無蹤跡。”

　“如此看來舍棄肉體和靈魂，保留意識的不朽，似乎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寧修遠的話，令黛布娜渾身一顫，驀然扭頭看向寧修遠。

　因為她從這話中，嗅到了令她信仰搖晃的叛逆和褻瀆！

　“但保留本我真的毫無意義嗎?”

　在黛布娜渾身顫抖之時，寧修遠忽然又發出疑問。

　“黛布娜女士，你覺得保留貞潔有意義嗎?”

　“貞潔?”

　黛布娜呆住了，將本我和貞潔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細細一想，就會發現它們又那麽的相似。

　“這個宇宙不乏母系社會，在母系社會中，貞潔就像是一個笑話。”

　“如此看來，貞潔更像是雄性為了傳播自己的血脈，強加於女人身上的束縛。”

　“既然如此，貞潔還有意義嗎?”

　寧修遠再次發問。

　黛布娜茫然了。

　問題的替換，令她思緒活躍，敢於思考。

　本質的挖掘，令她茫然而渾身激顫。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黛布娜搖頭，不知是不敢說出口?還是真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貞潔毫無意義，我們和野獸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

　黛布娜還想辯駁，窗外突然傳來的廣播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亦打斷了這場看似是討論本我，實則討論信仰的談話！

　……

　【背負罪孽的羔羊們，同我聆聽我主的教導和偉大吧！】

　窗外，突如其來的廣播，令寧修遠和黛布娜結束討論，亦令狂歡沸騰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使徒喬舒亞說:我們天生背負罪孽，所以我們必要承受痛苦，但我們無論遇到任何人，任何逆境，都不可埋怨主，不要說，主啊，禰為什麽虧待我。】

　【我們要高聲讚美主！】

　【因為苦難洗去了我們的罪孽，馨香之氣從我們身上散發，讓我們榮獲主的眷顧！】

　虔誠的祈禱聲響徹全城！

　仿佛蘊含著魅惑人心的魔力，令狂歡的人群激動得呐喊起來！

　“讚美禰，我的主，偉大的機械亡靈之神！”

　“我的主啊，禰是永恆的救世主啊！”

　狂熱的氣氛，淹沒了城市。

　蒙受神恩，榮獲救贖，享受不朽的信徒們，在廣播中，匍匐在地！

　內心的皈依和狂熱，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點！

　【那些按照主的旨意，一心為善忍受痛苦的人，終將榮獲救贖。讓我們將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同信仰一起交給主吧！】

　【一切榮耀歸於我主！】

　廣播聲再次響起。

　人群愈發狂熱，在廣播聲的感染下。

　不！

　在機械身軀不受控下的，無數人跟著廣播高呼起來。

　“讓我們將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同信仰一起交給主吧！”

　“一切榮耀歸於我主！”

　狂熱聲中，匍匐在地的人群，驟然安靜了下來。

　他們看到了！

　看到了，主在他們心中生出，在他們狂熱的信仰之海誕生，在萬城之城中晉升！

　他們死了。

　全死了！

　心甘情願的為主奉獻出了肉體和靈魂而死了！

　“發、發生了什麽?”

　黛布娜怔住了，她看著前一刻還喧囂沸騰，後一秒死寂如淵的長街，隻覺得潑天寒意侵入肉體，凍斃靈魂。

　——·——

　“這是……?”

　山脊上，心臟砰砰直跳，死死盯著浮空城池的拜倫牧首，表情愈發嚴肅！

　只見天際線上，平靜的城池陡然張牙舞爪起來。

　無數齒輪發條，在冗繁而精密的運轉中，縮入城池腹腔，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炮管！

　遊走在一座座城市上的紫色閃電，驀然衝天而起。

　在萬丈高空中交匯，緩緩凝聚出一道不可形容的完美之軀。

　祂是那麽的龐大！

　無數齒輪和發條，堆疊在表面，在混亂中，構建出獨屬於宇宙本質韻律之美，那是獨屬於機械的完美造物。

　完美，無法形容，無法描述。

　啊！

　請原諒人類簡陋的語言吧！

　再多的溢美之詞， 在描述那完美之軀時，也是蒼白的。

　“褻瀆黎明，不可饒恕！”

　一聲怒叱，宛如一顆驚雷，驚醒了拜倫的沉溺。

　祂駭然低下腦袋，額頭青筋直跳，冷汗打濕神袍！

　【鏡像·一人成軍】

　驀然，祂余光驟然發現，身周密密麻麻閃現出無數鏡像投影。

　這是?

　黎明教宗！

　“向我主證明信仰的時刻到了，毀了這些褻瀆神靈，玷汙信仰的機械造物！”

　黎明教宗慷慨激昂，代表偉大的黎明之神，向機械亡靈教會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