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白衣白帽,面白如玉,氣質雖然文雅,但是雙眸中竟燃起滔天的戰意,雄渾的靈力波動徹底釋放開來,無形中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邁出嚴重殘損的地牢鐵門,嗒,嗒,腳步聲雖然不大,卻如重鼓一般,敲在每一名獬豸衛的心頭!
此人不可力敵……不少獬豸衛都是僅次於神通境的玄境高手,但面對狀態全開的謝必安,仍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心中難以抑製地湧出懼意。
見白衣青年走來,圍成一圈的黑衣獬豸衛竟開始緩緩後退,完全撤進了三重大陣的掩護之中。
以一人之威,逼退上百高手,一時間無人敢於出手!
三重大陣此時已完全激活,若隱若現的七彩光罩倒扣在黑牢上方,將此地徹底隔絕。
濺射而出的鐵塊碎片沒入光罩,如同石沉大海,沒能掀起半點波瀾。
謝必安抬頭,望見大陣中央,數十道白光交織射出,朝著自己的位置投下!
白色光線縱橫交錯,形成密集的靈網,試圖鎖定他的位置。
《陰陽衍生訣》運轉,身體再度虛化。謝必安飄然而起,左右騰挪,度若鬼魅,一邊閃避來回掃動的白光,一邊朝著大陣邊緣飛去。
這時,威嚴的男子聲音驀地響起,轟隆隆如炸雷一般,震得在場眾人耳膜刺痛。
“大膽!何方叛逆,竟敢攻打黑牢?”
一名身穿黑底藍紋製服的中年男子從天而降,徑直飛入三重大陣內,怒視半空中的白色虛影。
男子長得膘肥體壯,身形健碩如牛,肥肉堆積的大臉因惱怒而漲得通紅,銅鈴般的眼睛一瞪,隔空竟讓白無常臉上生出刺痛之感。
謝必安隻瞟了一眼,便認出了來者,這位可是廬州的名人——
獬豸衛衙門的最高領導,廬州府監察知事,牛剛!
也是大奉朝廷在廬州府的最強戰力!
見頂頭上司趕來坐鎮,原本心情沉重的獬豸衛們頓時振作起來。一尊神通境強者,對他們而言便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半空中,聽到牛剛的呵斥聲,謝必安立刻反懟道:
“大膽的是你!囚禁陰差,阻撓輪回,你們獬豸衛在找死!”
此話一出,牛剛臉上霎時湧現驚駭的表情,臉色變了又變,目光閃爍不定。
下方大陣內,獬豸衛們聽到這話,除了極少數人嚇了一跳外,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覷,心中驚疑。
囚禁陰差?阻撓輪回?我們獬豸衛啥時候做這事了?
這大鬧黑牢的白衣青年,難道是地府陰差?
有些人立刻聯想到了黑牢深處的幾名神秘囚犯,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牛剛見勢不妙,趕緊大吼一聲:“胡說!
我獬豸衛秉公執法,與地府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你這逆賊,妖言惑眾,該殺!”
這位監察知事嗓門極大,比腦袋還粗的脖子一振,聲音有如雷鳴,瞬間讓底下所有人閉上了嘴,專心備戰。
而牛剛也不敢再讓謝必安說話,當即猛撲上去,宛如餓虎撲食,帶起陣陣勁風。
他一拳揮出,竟打出了破碎空氣的音爆聲,壯碩的身軀頓時展現了恐怖的力量!
謝必安身形飄飄,一邊躲開白光的鎖定,一邊將雄渾的靈力附在體表,形成厚厚的護體靈罡,施展體術,與牛剛近身肉搏了起來。
《幽冥秘錄》獎勵的體術不多,總共只有三門,最強悍的就是“靈犀二指”,
可接一切兵刃,萬無一失。 第二門是“銷魂天魔舞”,施展者需赤身狂舞,作出種種誇張的姿態,伴著銷魂的喘息和奇異的節奏,可以使目睹者陷入瘋狂……
如此奇詭的功法,謝必安表示他雖然不敢學,但以後定要找個有天賦的徒弟,傾囊相授!
第三門中規中矩,叫“仙子脫衣拳”。
此拳講究的是靈活多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裡忽外,讓人難以防備。
而且出拳頻率極快,這戳一下,那搗一下,不知不覺間就讓對手遍體鱗傷。
此刻,面對壯碩如小山一般的牛剛,謝必安立刻使出這套“仙子脫衣拳”,要以巧勝拙,以柔克剛!
他雖不煉體魄,但是才吞服了大乘法丹“血氣丹”,體質脫胎換骨,遠超普通修煉者,再配合以護體靈罡,近戰實力同樣不俗。
刷刷刷,漫天拳影飛舞,仙子脫衣拳招式巧妙,還有輕靈的配套身法,讓謝必安屢次避開牛剛的殺招,時不時就是一拳轟在對方身上。
哪怕牛知事有移山拔海的偉力,重手迭出,卻依然沒能壓製住謝必安!
但就在這時,三重大陣內,上百名獬豸衛都已鎮定下來,井然有序地排開陣勢,按照指揮統一打出了一道法訣。
一股股靈力從所有人的體內湧出,匯集形成雄厚的靈力脈流,最終湧入三重大陣的核心處。
在上百名獬豸衛的“供能”下,大陣威力陡增,又有幾十道光束交織著射了過來!
而牛剛見狀,也是狂吼一聲,欺身而上,砂缽大的拳頭奮力揮舞,拚著受傷,也要強行封住謝必安的去路。
近百道白色光束交叉橫疊在一起,幾乎形成了密不透風的光膜,閃電般朝著白衣青年罩下去,在牛剛的全力配合下,終於照在了目標身上!
白色光束沒有殺傷力,但是在被照到的瞬間,謝必安心中一凜,感受到自己已經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牢牢鎖定!
三重大陣積蓄多時的攻勢,此刻轟然傾瀉而出!
最先出現的,是無數道透明的細小靈針。
四面八方傳來密集的嗖嗖聲,一刹那間,上萬枚鋒銳靈針從大陣各處發出,如同無邊驟雨侵襲,瘋狂地射向白衣青年!
這些靈針速度遠快過箭矢,在空中劃過無數道弧線,呼嘯著避開了牛剛,在白色光束的引導下,精準地刺到謝必安身前。
聽到無數尖銳的破空聲,謝必安頭皮發麻,趕緊在身邊架起了“聚靈罡盾”。
浩瀚的靈力奔湧而出,匯聚成足足三尺厚的堅實靈盾,無死角地將他護在中央,準備迎接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噗噗噗……短短一個呼吸的功夫,竟有上萬枚靈針陸續射在了聚靈罡盾上,發出密密麻麻雨打芭蕉般的聲響。
靈針具有極強的穿透性,深深刺入罡盾內部,產生了嚴重的破壞。厚實的聚靈罡盾表面出現大量的細小凹槽,被連續不斷的攻勢一層層擊毀,轉眼間便支離破碎。
之前在紫蓬山巔能硬抗李陵箭雨的牢固罡盾,這次面對如此密集高強度的攻擊,很快就快堅持不住了!
謝必安面無表情,體內靈力跟用不完似的瘋狂湧出,立刻重塑了一面厚實的罡盾。
這景象看得對面的牛剛嘴角一抽,這白衣青年看著年紀不大,道行卻深不可測!塑造這樣一面靈盾,消耗的靈力絕對是海量的,可對謝必安而言卻是像是隨手為之,根本沒費多大勁。
廬州府不知何時竟出現了這樣一尊強者,看來真的是地府陰差了……
想到這裡,牛剛眼中殺機畢現,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將白衣青年留在這裡!
道行深厚又如何?這三重大陣是廬州府獬豸衛衙門的百年積累而成,又有百多名獬豸衛正在灌輸靈力,絕對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匹敵的!
趁著謝必安被萬針攢射、束手束腳的機會,牛剛驟然發出炸雷般的暴喝聲,身形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
原本就又高又壯的軀體再度變大,筋骨伸展,肌肉膨脹,化身一尊兩丈高的雄偉巨人。
與此同時,他的樣貌越來越像猿猴,頸部生出長長的棕色鬣毛,粗壯的雙臂上布滿奇異花紋,身後長出牛一樣的尾巴,兩腳則變得如馬蹄一般。
謝必安見狀,立刻回憶起了地府培訓時看過的一段文字:
“蔓聯之山,其上無草木。有獸焉,其狀如禺而有鬣,牛尾、文臂、馬蹄,見人則呼,名曰足訾!”
這是上古凶獸足訾的肉身法相!
牛剛化身足訾,龐大的身軀擋在謝必安身前,上古凶獸的霸道氣勢籠罩而下。
足訾法身長滿絨毛的巨臂上花紋亮起,西瓜大的拳頭握緊一揮,宛如千鈞重錘呼嘯而出,悍然砸向謝必安!
地崩山摧,勢不可擋!
牛剛本以為白衣青年會繼續利用速度的優勢遊走,熟料這回他不閃不避,隻用靈力疊起一層層的罡盾,竟要硬接萬斤力道的全力一拳!
“找死!”牛剛眼眸中厲色閃過,他本就想殺人滅口,謝必安的冒失舉動正合他意。
轟——劇烈的靈力爆炸聲響起,那厚厚的雄渾靈力構建的罡盾,就像薄紙板一樣被足訾法身砸個稀爛!
下一秒,謝必安眼前一黑,巨大的拳頭就已經揮到了自己面前。
但他依舊保持著冷靜,體內靈力如長河奔流,滔滔不絕,不停地重塑著聚靈罡盾。足訾破一層,白無常塑一層,不停削弱著這一拳的恐怖威力。
但最終,西瓜大的拳頭還是落在了謝必安身上,他只能架起雙臂格擋。
哢嚓——臂骨折斷,體表的護體靈罡已經無法起到保護作用,讓這一拳砸在了白無常的胸口。
謝必安口中鮮血噴出,登時受了重傷,但卻借助這一拳的恐怖威力,激發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身形如電,甩開萬千靈針的攢射,瞬間爆退十丈之遠!
“他是故意的!他究竟想做什麽?”見謝必安借勢飛到大陣邊緣,牛剛立刻發覺不妙,正要追上去,突然面露痛苦之色。
全身各處,深入骨髓的劇痛感同時傳來,一刹那間仿佛慘遭無數酷刑,沸湯澆手、竹簽刺肉、斷筋剔骨、堰肩刷皮……
沒有一寸皮肉不爛,沒有一根骨頭不斷!
血池地獄咒!
牛剛身為廬州府獬豸衛的最高上司,乾過不少刑訊逼供的事,也折磨死了大量的囚犯。但是今天,角色反轉,他也享受了一回受刑的滋味,當即痛得直冒冷汗,無法再追趕謝必安。
地獄咒從來不會產生實際的殺傷,只會給靈魂帶來無盡的折磨。
哪怕巨大的足訾法身皮糙肉厚,也難以承受仵官王剝戮血池地獄的懲罰。
在血池地獄咒的幫助下,謝必安成功擺脫了牛剛的猛攻,來到三重大陣邊緣,豎掌一揮,劈在了半透明的七彩光罩之上!
他不求破陣,凝聚起全身五百多年的功力,匯集在凌厲的一掌中,只求將光罩劈出裂縫!
七彩光罩劇烈震顫,發出一絲微不可聞的刺啦聲,被掌刀砍出一絲肉眼難以察覺的縫隙!
滿負荷運轉的三重大陣靈光閃爍, 立刻把縫隙彌補完好,恢復如初。
但是謝必安抓住了這極其短暫的機會,將老僧的破布條扔了出去。
半空中,潮濕肮髒的破布條隨風飄舞,老僧以指尖血寫在上面的佛文竟化作實體,自動飄了出來,淡金色的光芒一閃,飛向了幾裡外的明教寺。
明教寺是唯一一家地處廬州城中心的寺廟,信眾往來不斷,遊人香客如織,青煙嫋嫋從未斷絕,抑揚頓挫的誦經聲整日不歇。
莊嚴宏偉的大雄寶殿內,三尊高大的金銅佛像佇立後方,象征掌管中央娑婆世界、東方琉璃光世界、西方極樂世界的“橫三世佛”,接受著廬州百姓的供奉。
而此時,三尊沉重的佛像竟無風自動,開始微微顫動起來。佛像重愈千斤,發出的動靜立刻傳遍大殿。
“佛祖顯靈了!”香客們激動不已,不顧搖晃欲倒的香案,連連磕頭跪拜。
整座明教寺的僧侶都被驚動了,數名法師衝進大雄寶殿,驚疑地打量著三世佛像,“怎麽回事?”
主持蒼老的聲音在僧眾們耳畔響起。
“有人在牽引我寺香火之力。”
“不可能!”僧侶們心中震驚,“香火之力明明只有主持才能牽引得動……”
主持默然不語,隻靜靜地抬頭遙望。無形中一股淡金色的氣流從三世佛像中升起,朝著遠方快速飄去。
另一邊,廬州府衙內,一名長須微胖的中年官員正坐在案牘後面批改公文,忽然眉頭緊皺,伸手握住一方青銅大印:
“獬豸衛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