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李夢龍與盤龍便啟程趕往鐵駱客棧,一路上打聽探問,二人來到鐵駱客棧。
客棧不大,只有三十多張桌子,每張桌子配四條椅子,椅子是長椅,木製,一條長椅上可坐四人。
李夢龍與盤龍趕到客棧,一推門,只聽“嘩啦”一聲,在座之人皆拿起武器,自長椅上“霍”地站起,怒目看向門口,倒把李夢龍與盤龍唬得一跳,盤龍忙把手伸向後腰處,抓住飛鏢柄,警惕地看著在場眾人。
店小二見狀忙過來招呼。
“呦,兩位爺,您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
盤龍道:“我們趕路疲乏,先來壺熱酒。”
店小二道:“好嘞,您稍等。”說罷,轉身去後院了。
盤龍與李夢龍尋著個空桌坐了,不久,小二端著熱酒來了,兩人便吃喝起來。
眾人見狀,方收起兵器,重又坐下吃酒談天。
李夢龍邊吃酒邊打量著客棧內的眾人。
只見這些人服裝打扮各異,口音也不盡相同,偶爾看見幾個貌似中原人的,卻是與旁邊的人聊得火熱,嗚哩哇啦地說一堆,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盤龍趁著店小二上菜的當兒,把店小二叫過來問道:“小二哥,你們這兒可有一個叫劉三棟的鏢師經常來嗎?”
店小二聞言,先是一警,接著疑惑地問道:“你們是…”
盤龍忙解釋道:“哦,小二哥不要誤會,我們皆是劉三棟在道上結識的朋友,他與我們說,若想找他,便來鐵駱客棧,可我們今日來此,卻未見他,不知…”
店小二道:“劉三哥朋友多,仇人也不少,不知,你們是他的哪路‘朋友’…”
李夢龍剛欲拔劍,盤龍忙按住他,笑道:“我們不僅與劉三哥相識,還與老道、胖子、麻杆等人也頗為熟識…”
店小二道:“哦…多日未見…我也頗為想念老道、胖子、麻杆等人,這次劉三哥回來,他們三人還跟來了呢,到我這兒白吃白喝了一頓,你若見到他們,一定要幫我把飯錢要回來啊…”
店小二說完,便拿眼覷盤龍。
盤龍心中暗笑,卻也佩服店小二機智,心眼多。
盤龍便故作驚訝狀,道:“哎呀呀,劉三哥對我說,老道、胖子、麻杆皆在不久前遇害了,這…小二哥莫不是見到死人詐屍了…這死人的錢…我可是不敢要…要來了小二哥怕是也沒膽花啊…”
店小二笑道:“原來如此,客官見笑了,不瞞您說,我記得前些日子劉三哥來過一次,後來便再沒來過,啊,算算日子,也有三日了吧…”
盤龍做沉思狀,道:“哦…這麽說來…哎…小二哥…你可知除此之外…還能在哪兒找到他…”
店小二笑道:“孔雀樓牡丹亭啊,他必去那兒的…”
盤龍心中明白,臉上卻毫無表情,隻說道:“既如此,那便多謝小二哥了…”
店小二忙道:“客官您客氣了,有事您叫我,我先去忙…”說罷,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盤龍端起酒杯,喝下最後一口酒,而後笑盈盈說道:“走吧,夢龍兄…”
李夢龍仍是一言不發,放下酒杯,便起身走了。
二人來至孔雀樓牡丹亭,中途還去路邊小攤吃了碗陽春面,只因李夢龍說不願吃花酒。
待李夢龍二人到達孔雀樓時,孔雀樓還未營業,門前略顯冷清。
老鴇引見二人,二人說明來意,又給了老鴇些散碎銀兩,算是引路費,
老鴇欣然接受,將二人引至牡丹亭。 牡丹亭上依舊冷清,只有一個人在喝酒,在那人身前,擺著三個酒杯,皆斟滿酒。
老鴇衝那人一努嘴,便下去了。
李夢龍二人走近,劉三棟便抬頭看了,先是一驚,緊接著反應過來,神情大駭,似是沒料到李夢龍二人會找到這兒來,不覺喜出望外,當下叫來傭人,收拾桌子,重排擺開一桌。
三人坐定,盤龍打趣道:“劉三哥,怎地一個人在喝悶酒,也不叫個美人兒相伴。”
劉三棟笑道:“知道我為何現在來花樓嗎?”
盤龍道:“不知。”
劉三棟端起酒杯,呷了口酒道:“因為安靜。”
盤龍道:“安靜?這是何理由?既要求靜,為何不去深山老林,空谷幽深之所在,也學學那些隱士,望山吟月,夜半荷鋤歸的,怎地偏選在這等俗鄙之地…”
劉三棟笑道:“在我看來,尋求外在的安靜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我想尋求的是,心的安靜…”
盤龍疑惑道:“心的安靜?那是怎樣的一種安靜?”
劉三棟道:“一簞食, 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吾也不改其樂,身居亂世,卻能自處,天下皆白,唯我獨黑,便是了…”
盤龍道:“不懂。”
劉三棟笑道:“你怎會懂?要懂得,必須得歷盡世間極喜悅、極悲傷之事,閱盡世事,遁入紅塵,卻能看破不說破,便是真的懂了…”
盤龍道:“劉三哥,那你懂了嗎?”
劉三棟笑笑道:“懂了…懂了…”
盤龍道:“那豈不是很好。”
劉三棟默然良久,道:“可惜已晚了…”
盤龍道:“晚了?為何晚了?”
劉三棟又倒一杯,一飲而盡,擦擦嘴角,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入鏢師這一行,沒有遇見他們,或許現在,我和他們都會過得很好吧,哈哈…”
盤龍低下頭,道:“你後悔嗎?”
劉三棟也低下頭,聲音略顯哽咽,道:“後悔,真他娘的後悔!”
盤龍輕拍劉三棟肩膀,沒有說話。
李夢龍看著劉三棟,先是默然,而後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劉三棟倒了杯酒,接著用自己的酒杯磕了一下劉三棟的杯,緩緩道:“天下之事,凡天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那不是你的錯,喝了它,這是對他們最好的回答…”說罷一飲而盡。
劉三棟抬起頭,看著酒杯,喃喃道:“老道,麻杆,胖子…”
酒已喝乾。
“我能幫你們做些什麽?”
“我們想知道‘夜鴉’在哪兒?”
“我帶你們去。”
“酒呢?”
“回來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