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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知草堂》破草堂風雨飄搖,淪落人尋根問道(4)
  “咦,這不就是咱家的草堂嗎?只是為什麽看著這麽新,我明明穿過了香案……我到底是在哪?”楊塵畢竟年幼,有些被驚著了,一下子回不了神。楞楞地盯著牌匾許久,腦袋忽地回想起爺爺的話:“天知、神知、我知、子知,有此四知,遂稱四知草堂。”

  爺爺說過,這是祖上唯一流傳下可能與傳承有關的教誨。歷任家主都把這句話視作承接氣運、獲取家族力量傳承的不二法門。只是近數百年,從未被人證實過,連一肚子墨水的爺爺也無法道出個究竟。而自己那個不苟言笑的老爹隻信“人定勝天”,總說“做人要靠自己”,應是沒把這沒譜的傳承之事放心上。

  楊塵不知道的是,二十五年前被譽為江東金童的楊圓融,在萬眾矚目之下進入宗祠。那時候楊家還是威名赫赫的楊魏氏族,那時候跛腳老頭還是天下士子口中的夫子,那時候病容懨懨的一襲紅蘿依舊豔壓天下群芳……可那個只求獲得哪怕一縷氣運,能為娘親續命的少年,一跪就是七天。祠堂自始至終不過是個燃著香火蠟燭的昏暗小屋,何來蒙蔭?何來悲憫?何來垂憐?自此楊圓融不敬鬼神、恪守規矩,如一杆筆直長槍傲立於天地之間。若有一天,證得天地皆錯,勢必踏破凌霄直搗幽府,捅天地個對穿,為這人間要一個是非究竟!

  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楊塵望著草堂有些惴惴不安,這不會就是福伯爺爺說的鬼打牆吧。“列祖列宗在上,塵兒一定好好讀書習字、孝敬長輩。不負先祖的教誨,希望老祖們保佑我,保佑我~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口中念念有詞,還不忘跪下正對牌匾真心誠意磕了三個響頭。

  楊塵見身邊依舊沒啥動靜,壯了壯膽子走進院子。這一步跨出,好似踏過了春花秋月、翻過了崇山峻嶺、蹚過了河海溪流、越過了冰川草原、……一步一景,目不暇接;移步換景,步步生情。楊塵看到漫山的牛羊安逸地吃草睡覺,聽到朗朗的書聲志氣直達雲霄;望見川流的商船往來如梭,聞得閣樓的琴聲繞梁悅耳;瞥見紈絝子弟當街行凶,聆著青天老爺顛倒黑白;瞅見老翁生出華發,孩童口吐蓮花……

  這天下好生之大,千姿百態無奇不有;這天下好生之小,怎隻一步就好似閱盡人間?

  楊塵的腦袋有些刺痛,閉上眼睛緩了緩。再睜開,周遭風景事物全然不再,隻余雲霄之上一偉岸男子正笑顏晏晏地俯視著他。雖隔空距離萬裡,但這天上之人一顰一笑都看得真切。

  面如冠玉、龍眉鳳目。血點朱唇,豐神俊雅。頭冠五嶽飛鳳帽,腳踏雙江鎮龍靴。身披一襲金鵝黃,手持三刃兩尖槍。若非琅寰真天人,便是君子世無雙。

  楊塵一時間看得出神,也不知氣質清澈出塵,舉止優雅嫻靜能不能用來形容男子,反正只知道這謫仙人可真是俊哩~

  天上的男子,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曾動彈更不曾說話。一直盯著地上的小不點兒,興許是乏了,男子閉上眼不再關注,但額間卻射出光芒萬丈,叫這天地失了顏色,教這世間睜不開眼……

  楊塵隻覺心神遭受重擊,腦袋嗡嗡作響,半晌才恢復過來。猶豫著要不要再睜開眼,瞅一瞅那絕世風華。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明明沒有睜眼,但是幼時插科打諢、調皮搗蛋的事卻都歷歷在目。誰也猜不到這個混不吝的家夥,有天居然會內疚,還搞得自己痛哭流涕。“對不起,劉小胖。不,劉月坡。平時不該總欺負你給你起外號,

惹了禍就讓你背鍋。”、“對不起,福伯爺爺。我不該因為好奇什麽叫過敏,就采野皂莢偷偷換掉你的胰子,還好你沒事。”、“爹,對不起。原來您一直不同意塵兒習武,是因為我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您抱著我走過半個武烈王朝才救回孩兒的命。您是舍不得我習武吃苦,怕我身子受不了。我卻總覺得您只是想在我身上實現你的士子抱負,很自私!”、“爺爺,對不起。我貪玩、讀書不用功,還喜歡模仿你走路。雖然我已經是秋水學堂裡念書最好的學生了,但是原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有我的家族使命要完成,跑贏了他們就忘乎所以,卻第一次知道天下這麽大”……不知不覺中還是小孩心性的楊塵已經梨花帶雨,從內省中得到了些道理的明悟,一點點在學會長大。  不欺幼、不辱老、懷感恩之心、肩責任之重。明悟道理自然值得欣喜,然而若乾年後,他會明白內省之道才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稀世珍寶。

  要不是鼻涕幾乎流進嘴裡打亂了思緒,楊塵可能一時半會都無法平複心情。袖口反正擦過哈喇子了,也不在乎再蹭點鼻涕眼淚的,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就睜開了眼。眼前的景象好似廟會的走馬燈,他看到一家子父慈子孝、和睦相親,轉眼這父親就把別人家逼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他看到一生瘡乞丐沿街乞討,被人棍棒相加,終凍死在街角,好不可憐。卻原來乞丐年輕時是個拍花僧,專門販賣良家女子,罪有應得;他看到貧苦寒士鑿壁偷光、風餐露宿,功成名就之時,世間少了一個雄心壯志的飽學之士,多了一個沉迷權勢流連花叢的酒囊飯袋……

  現在的楊塵還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看到這些,短時間也沒能從這些走馬燈裡咂巴出什麽滋味。此時,視線所及之處畫面繼續流轉。他看到血色的瀑布飛流直下,直映得山澗如人間煉獄;他看到白色的大雪千裡冰封,餓殍遍野不多時便掩埋了個乾淨;他看到鎧甲騎兵整裝待發,平民百姓倉皇出逃……他看到很多很多,直到一把利刃迎面向他刺來,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只聽得砰的一聲,放翁震開祠堂的門,衝了進來。看到楊塵已然昏死過去,迅速托起攬進懷裡檢查情況,似乎只是脫力了才導致昏迷並不無大礙。放翁這才松了口氣,瞅著孫子臉上髒兮兮的像個花貓,渾身汗涔涔的散發著酸臭味,腦補著從孫子身上搓出一斤滋泥的畫面,不禁一陣惡寒。也就是親孫子,老爺子絲毫不嫌棄,換了個順手的姿勢就這麽一直抱著,想來圓融也應該聽到了塵兒的叫聲,且等他一起打道回府。

  不多時,一道白影閃進屋內,第一時間奔向昏迷的兒子。來人正是楊圓融,向來一絲不苟的他衣服罕見的有些褶皺,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想來是心系兒子奮力趕路所致。

  “怎麽?連你都費了一番手腳嗎?”放翁有些難以置信。畢竟二十年過去了,楊魏一族勢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照理說即便安排了繡衣郎,也不會有什麽武林高手,撐死不過二流武士。兒子楊圓融的身手,老爺子自是心裡有數,難不成那位對他楊魏氏族仍如從前一般忌憚?

  “來了三個七梅繡衣郎,合擊之術嫻熟,能越境一戰。”楊圓融評價中肯,但既然他現在安然於此,想必那三個繡衣郎已經攜手做了地下亡魂,“沒有發現裁縫人等,應該早就撤出了秋水圩的范疇。”

  放翁暗自咂舌,雖說繡梅幾朵不完全代表武功實力,但是一次性派了三個少說是一流武師境界的繡衣郎,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放在平日裡,一派掌門、鏢局當家、部落首領不過是此等境界,還得是那種小有名氣,江湖上喊得出名號的。

  “暗樁的事,可有眉目?”放翁接著問道。

  楊圓融微微點頭,不易察覺地抿了下嘴角。捕捉到信號的放翁,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我們先回去吧,等安頓好塵兒,再把暗樁的事處理掉。時不我待啊!”說罷把楊塵遞給兒子,自顧自走出祠堂,慢慢融進無邊的夜色裡。

  楊圓融鼻翼微動,忍不住低頭打量兒子,眉頭揪出了山字形。要是楊塵此時醒來對上父親的目光,怕是又得尖叫一聲嚇暈過去。見兒子呼吸平穩、不時努嘴,知他無恙。楊圓融索性杵在原地不急著返回,一邊享受著與兒子的獨處時光,一邊等著腿腳不便的好面父親先行回府,省得又惹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再借口酩酊一場。

  見時候差不多了,楊圓融掖好兒子的領口,緊緊抱住他,閃轉騰挪間出了草堂。只見他體態輕盈、風姿綽約,腳尖在草頭輕點,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影閃爍一眨眼已在數十丈外。天下武評曾言:數輕功風流,且看江東金童,如何點墨江山!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楊圓融帶著兒子回到府內,喚醒內人幫兒子洗漱一番,未對妻子的詢問做出解釋,便行色匆匆趕到放翁的書房。

  “父親,暗樁基本都以肅清,我親自甄別當無錯漏。只是……”楊圓融欲言又止,不知當講不當講。

  “只是什麽?但說無妨。雖說尚未到我楊魏一族生死存亡之際,但是為了塵兒一切當小心謹慎,確保萬無一失。”放翁自是看盡百態,歷盡浮沉,但是聽著一向沉穩幹練的兒子支支吾吾,心裡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還有兩件事,需要父親定奪。”楊圓融稍等了片刻,似是在等父親做好心理準備,“處理暗樁時,一個低級暗子為了活命想用上級暗子的信息做為交換。他們都是單線聯系,但是也從來不會碰面,更無從知曉對方的身份。只是在我們秋水圩潛藏太久了,這個暗子感到了危機,所以他在消息傳遞站徘徊了一個月,終於窺探到了那個上級暗子,那人是涼笙”。

  放翁眼裡流過一絲酸楚,接著有些心疼。蘇涼笙是個可憐的姑娘,若不是受到楊魏一族被奪氏號的牽連,她應該有疼她的父母,有自己溫馨的家。

  “不過,涼笙傳遞出去的信息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不僅有家裡的,還有圩上的。與其說是探聽、傳遞消息,不如說是把她自己的生活講給誰聽。言辭間多有傾慕、相思之意。”

  聽完兒子的話,放翁長籲一口氣,至少她本無惡意,該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暗中觀察吧,別跟她說。不能再讓這個可憐孩子受到傷害了。當初未能庇護她的家族,雖問心無愧,但至少保她一世無憂。”

  楊圓融應了一聲,其實他曾猶豫過要不要告訴父親,還是私下把涼笙送去別處生活。他不信涼笙是暗子,也不忍傷害於她。幸好,她是個傻姑娘。

  “另外,父親……福伯可能已經不在了……”猶豫再三,楊圓融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福伯是老爺子年幼時的伴讀書童,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風雨同舟了數十載,家裡大小事務事無巨細沒有福伯不清楚的,可以說楊圓融都是福伯看著長大的。

  放翁如遭晴天霹靂唇色泛白,手竟止不住地顫抖。他明白兒子的意思,可內心卻無比的抗拒,他不敢更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他緩緩起身,拒絕了兒子的攙扶,一步步向福伯的屋子走去,一邊走邊收拾自己的情緒,卻抑製不住瘋狂向腦海裡湧來的過往種種。教阿福識文習字,偏要他強於庸才一頭;帶阿福騎驢遊學,偏叫他少爺自做書童;哄阿福閣中方有顏如玉,偏把呆瓜送青樓……

  思緒萬千不待細想,放翁便來到了福伯門外。見火燭依然亮堂,扣指敲了敲門:“阿福,你睡下了嗎?”

  房間一陣窸窣作響,燭火跟著搖曳,透出個人影模樣:“老爺,稍等哈。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兒嗎?”沒多久房門打開,福伯佝僂著身子一臉睡眼惺忪。

  “晚上睡不著,看你亮著火,想找你聊聊。”放翁說著便往屋裡走。福伯往邊上讓了讓,待放翁進來,又輕輕把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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