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老爺子的話,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於謙於大爺,畢竟這個問題可是你提出來的,是你一手引爆了整個朝堂。
於謙卻是苦笑了一下,很是疲憊的說道,“太子殿下的意思其實就是管他什麽傳國玉璽,管他什麽內附,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他小王子和毛裡孩到底怎麽打算的,給好處就收下,但是想讓我大明退兵讓地,不可能,而且還說互市通商可以,但是要以我大明為主,他蒙古只能以牛馬羊,尤其是戰馬來換取他們所需要的日常物資,至於其他的,可以出錢買,但是賣不賣,看我們……”
呃……
這是兩國邦交啊,怎麽感覺跟無賴佔便宜似的?
“那韃靼能同意?”
陳循陳閣老一臉的茫然,有失水準的問出了這麽一句話,讓旁邊的商輅一臉的嫌棄。
很明顯現在的大明需要你韃靼同意嗎?無論你同意不同意,我大明的新大寧城都在那裡,靜靜的雄視草原。
不由的商輅的內心裡就有點想看回到了當年大遼上京城風貌的大寧新城、還有那開平衛和東勝衛三點一線威逼蒙古繼續北徙的場景,甚至說不定小太子還一心想要恢復故唐安西北庭都護府的榮光……
這樣的小太子,登基之後,到底是大明之福還是大明之禍呢?
窮兵黷武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賢這個時候卻微微的搖搖,顯然是看不上陳循陳閣老,不過,作為一個政治核心層的新人,他必須要尋找一定的存在感,於是便說道,“事實上,如果我們能夠從韃靼那裡獲取大量的戰馬,對於大明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現在的韃靼是不是還有那個實力?”
“西面要面對瓦剌的進攻,而東面又要面臨這兀良哈諸部的反噬,怕是日子並不好過,這也是他們能遣使的原因,顯然他們想要借助大明的力量,用複置朵顏三衛來重新召集兀良哈諸部,但是,各位老大人,既然他韃靼可以這麽做,那為什麽我大明自己不去做呢?”
“我大明的朵顏三衛自然要我大明來管啊!”
“他一個韃靼小王子,越俎代庖,不好吧?”
王直王老爺子聞言深以為然,並點點頭表示自己很是讚同。
陳循陳閣老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也是默默的點點頭,原德果然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出閣入相之風度啊!
倒是商輅深深的看了眼李賢,這是個聰明人,更怕是日後這小太子的肱骨大臣了,那自己改如何定位?
王文倒是想要反駁,可想了想,自己原本就不擅長這軍略方面,貿然發言弄不好還容易引火上身,不由的也是有點憤懣的點點頭,暫時認同了李賢的論斷。
諸位大佬們都已經有了共識,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會上前找不愉快,只是有兩個人很不開心,那便是呂原和薛瑄,好歹兩人混了這麽多年,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今天這般被小太子這般的指桑罵槐又或者是陰陽怪氣的教訓一頓,他們的心裡很是不痛快。
尤其是在他們覺得自己經歷了正統皇帝複辟不果之後,這般盡心盡力的為大明、為景泰帝、為小太子著想的時候,竟然還落得這般的待遇,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你說你這般的驕橫,這般的不講禮,日後國家豈不是要整日戰火連天,這國家啊,國將不國嘍……
只有於謙依舊是苦笑,因為他沒有說完小太子的話,小太子的話後面是這麽說的——
於大爺啊,
你說我要是讓我的皇家供銷總社壟斷這對韃靼的貿易怎麽樣啊? 你看,我一匹戰馬賣他二斤鹽合理吧?
什麽,不行,太便宜了,那好吧,我賣他一塊茶磚?
這也不行,那一口鐵鍋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賣他一匹棉布總可以了吧?
於謙當時真的想問問自家這小太子,你到底懂不懂邦交,懂不懂物價啊?
但是,在他問出了一個其他問題之後,就沒敢問這個問題。他只是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太子殿下,這貿易似乎不能壟斷吧,難道隻許你做生意,不許人家做生意,那晉商可就守著蒙古呢……
只是他現在猶然記得小太子那冷冽的臉,雖然沒有咬牙切齒的把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的仇恨表現出來,可是他輕飄飄的那句話,他至今想起來都感覺到後背發冷——
“呵呵,孤王可就等著他們去做生意呢,做生意掙錢哪有抄家來的快?”
事實上,對於現在的這般的情況,景泰帝朱祁鈺曾經建議過朱見深,半個獻俘的閱兵差不多就能激發大明的血氣了,只是朱見深思索了半天之後拒絕了。
畢竟說起來, 主要作戰的部隊無非就是自己的府軍前衛和後來趕來的十團營一部分,當然現在這部分十團營部隊現在也歸了幼軍的編制。所以獻俘閱兵自然要以自己的府軍前衛為主,但是他們的裝備卻是需要保密的,更別說戰功赫赫的“豐台大營”的幼軍,更是需要保密的存在。
在大家都用著冷兵器,神機營用著火銃的時候,他的府軍前衛用的可是火繩槍,而且豐台大營在經過了換裝之後,更是裝備的燧發槍!
怎麽閱兵?
再說了,獻俘?
他去哪裡搞俘虜?
難道要把自己修築的京觀拆開,把那些韃靼人再復活?那不成詐屍了啊!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尤其是呂原薛瑄的眼中,這便是景泰帝朱祁鈺刻意的壓製軍功武將一脈,要知道這也符合現在大明朝的“政治正確”,從永樂皇帝開始,因為永樂皇帝作戰需要,國事很多都委托給閣臣來處理,在然後便是仁宣二帝,文官的勢力自然而然的抬頭,再到正統皇帝的土木堡之變!
現在的景泰朝,文官和武將之間的態勢早已經變得讓文人們愈發驕傲起來。
所以,經歷了這場朝會之後,在大明朝,但凡有點資格的人都在琢磨一個問題,那就是風口又要變了嗎?
要知道隨著風口的轉變,每一次都會有無數的弄潮兒成為時代的寵兒,能夠出將入相,能夠名垂青史,能夠施展自己的抱負,那麽他們該如何選擇?
風口來了?
他們該如何抉擇?
是清貴文官,還是鐵血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