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來到南宮的大門,當然現在叫做東宮!興安說真的不太陌生,畢竟這裡他曾不止一次的來見過太上皇朱祁鎮。
現在太上皇朱祁鎮不在這裡,而是轉移到了皇宮,離得近了,見的反倒少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早有人前面通報,打開了宮門旁邊的小門,他倒是也沒矯情,微微的對著門房點點頭,便走了進去。
天色還不晚,按理說朱見深應該還沒睡。
可興安卻還是等了好久才來見到朱見深,旁邊跟著的依舊是萬貞兒。興安遞了一個眼神給萬貞兒,希望能知道原因,卻發現對方臉色似乎有些羞紅,甚至微微的偏過頭來躲避他的眼神。
這是怎麽情況?
“興安公公怎麽深夜來我東宮啊,這要是回不去皇宮,不如就留宿在我東宮如何?”朱見深很是溫和的笑著說道,然後端起茶杯示意對方飲茶。
興安也知道這時間點出來,是萬萬回不去皇宮的,可要說留宿在東宮,他也是萬萬不敢的。深受太上皇朱祁鎮和景泰帝朱祁鈺兩代君王信任的大太監,怎麽可能在北京城沒有宅院?
興安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笑著說道:“回稟殿下,今晚萬歲爺宿在香火院,李姑娘說起了自家弟弟,聽萬歲爺的意思,似乎是想讓殿下在玻璃產業上給點湯湯水水的……”
“李姑娘的弟弟?”朱見深神色不變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興安輕輕的一笑,這事跟他又沒關系,他一個安南人,能混到現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已經沒啥遺憾了,不過是審時度勢,不要晚節不保,求個善終而已。所以他自然不會為什麽人隱瞞什麽,只是輕輕的說道:“下午的時候,李姑娘的妹妹洛冰兒小姐還有李姑娘的弟弟錦衣衛的千戶李諳曾來探望過,今日晚上,李姑娘就說起這事來,說是不能讓自己弟弟白拿朝廷俸祿,說是要找個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朱見深有些意外。
這特麽是欺負誰傻啊,這玻璃產業沾上一點就是大財富,你告訴我這叫小本生意?
興安似乎是明白朱見深的想法,只是淡淡的說道:“李姑娘的意思是殿下您施舍點次品交給那李諳,也不要多,夠生活就足,畢竟,李姑娘對您最近的禮物也是很滿意,不是那貪得無厭的人,您看……”
哦……
這個意思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廠貨麽?
朱見深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把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了錦衣衛千戶李諳身上。這一個花魁駱冰兒加一個錦衣衛千戶,這事,它是他們自作主張?還是錦衣衛的訴求?
現在的錦衣衛和東廠很溫和,溫和的就像是動物園的老虎!
這可在溫和的老虎它始終都是老虎,不是貓,盡管他們都是貓科動物。
景泰帝朱祁鈺不喜歡廠衛,這個不知道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當年讀書以及登上皇位的時候那些文官們的影響,所以,現在的廠衛存在度很低,很低,甚至低到於謙的女婿朱驤,這位文官出身的主在當了錦衣衛指揮使之後,幹了很多令後世史書稱讚的事情——
斷案洗冤、輕簡刑具、甚至還要把原來的卷宗給取出來,一一的審查,後世稱之為青天!
硬生生的把CIA或者克格勃、軍情六處、摩薩德給弄成了人民檢察官!
你特麽是情報機構,是暴力機關啊!
甚至連奪門之變這麽重大的政治事件,發生前,
錦衣衛和東廠竟然沒有一丁點的情報反饋。 這讓前輩毛驤、紀綱怎麽想?
讓你後輩錢寧、江彬怎麽想?
以及大明朝廠衛勢力的代表大佬劉瑾、魏忠賢怎麽想?
朱見深點點頭,緩緩的說道:“那勞煩興安公公給帶句話,明天就駱冰兒那個小院子見吧,怎麽樣?”
皇太子殿下逛妓.院青.樓?
不過,這事跟咱家有什麽關系呢?反正該帶的話帶到了!
興安當然也是知情知趣的人,並沒有在說什麽,只是和朱見深泛泛而談的聊了一會,告辭而去,很是瀟灑。
比起景泰帝朱祁鈺其他的太監,比如王誠,比如曹吉祥,再比如舒良、張永以及劉永誠這些人來說,這個太監都複雜的多,卻又是審時度勢的高手,或許就是趨吉避凶的本能吧。
朱見深沒有去深入了解一個太監的想法,所以,當第二天他在曹斌的帶領下再次來到駱冰兒的小院時,旁邊跟著的是一身男裝的萬貞兒和蕭燕兒。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這小院裡主導的竟然不是駱冰兒和李諳,而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長得很有威儀,與一身錦衣衛指揮使的裝扮有點格格不入。
朱見深一臉的愕然,但帶著卻有更是的驚訝,這特麽真的是錦衣衛整體的意思麽?
“臣,錦衣衛指揮使朱驤拜見皇太子殿下!”
朱驤站起來,躬身抱拳,然後一揮手,接引朱見深進入酒席之上, 親自給他倒上一杯酒,這才冷著臉嚴肅的說道:“還請殿下見諒,都是臣禦下不嚴,這才出現了我錦衣衛千戶和探子相互勾結敲詐勒索之事,這件事,臣今日才發現,還請殿下恕罪!”
呃——
說好的鴻門宴呢?
怎就變成賠罪宴了呢?
朱見深望了望朱驤,有看了看身後的李諳,以及駱冰兒,心中暗想,現在這裡可全都是錦衣衛的人,他們不會像殺人滅口吧?
哦,我是皇太子殿下,他們不敢!
想到這裡,他便放心下來,朗聲說道:“你們都先先下去,孤有幾句話想要同朱指揮使推心置腹一下!”
朱驤也是一伸手擺擺,所有的人都魚貫而出,房間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朱驤低聲的說道:“殿下想問什麽?”
朱驤是個文人,更是個文官,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可他知道,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做到讓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因為他代表的是大明錦衣衛。
“數月前,南宮宮牆倒了,然後,那徐有貞和楊善、許彬之事,你們錦衣衛真的不知?”朱見深壓低聲音的問道。
只是這話讓朱驤臉色大變,一時間就變得蒼白無比!
許久之後他才低聲的說道:“此事,臣不知!”
“呵呵——”
朱見深忽然冷冷的笑道:“是你不知,還是錦衣衛不知?”
“這就是你的錦衣衛?”
“這特麽是什麽錦衣衛?”
“嗯——”
“你特麽告訴我,這特麽叫什麽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