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縣,諸葛玄機的府邸。
水無煙又變回了秦鳳青。
一如上次一樣,坐在主座喝著好酒。
小豆芽一如上次一樣,坐在副座,這回吃著王府中才有的糕點。
所以這人,要有靠山。
靠山強,就能一飛衝天。
諸葛玄機一如上次一樣,拉了把椅子坐在對面。
不同的是,這次沒有誇張的學曹操赤足而待。
一身玄袍,羽扇綸巾。
劍眉星目,氣度不凡。
這是指沒在水無煙面前。
“師伯,真好吃。”
“小豆芽越來越可愛了,乖,多吃點,長身子。”
哄完小豆芽,諸葛玄機輕搖著羽扇陷入沉思。
怎麽又是這個周軒?
沒道理啊,難道水無煙?
想到這,他偷偷瞥了眼水無煙,立刻撤走目光。
她的靈識太過靈敏,稍有不對就會被察覺。
盡管有疑問,諸葛玄機很機智的選擇無視。
“這事我確實未有關注。最近事情太多。這樣吧,少宮主與乖師侄在此歇息。我這便去問一下情況。”
知道水無煙沒興趣聽這麽瑣事,諸葛玄機自行去了議事廳。
水無煙其實很好打發,有苟醬或姚子雪曲就行。
喚來一名心腹,諸葛玄機吩咐了後,便在議事廳等待起來,順便再仔細琢磨接下來北方戰事的事情。
一個時辰後,心腹回來,帶來了不少收集到的信息。
神機閣的密探和錦衣衛各有千秋。
錦衣衛比較擅長對付官員,密探大多潛伏於官員身邊。
而神機閣在江湖勢力、錦衣衛當中都有滲透。
所以消息來源會更廣泛,不過缺點是不夠深入。
打個比方你要探聽慶王的消息,就不可能有多少錦衣衛來的詳細。
或者打探某個江湖勢力的消息,可能也沒丐幫來的細膩。
這會兒,諸葛玄機仔細整理了信息後,站起來連搖羽扇,邊來回走了幾趟。
他喃喃地念道:“張影……張悌……周昱……周軒……石賀……”
“這樣看來。”
“這周軒一定是周昱的兒子。”
“呵呵。”
再思量了一下,諸葛玄機回到水無煙那裡,說道:“少宮主,事實基本上明了。周軒涉及兩件事,第一件就是你說的那件。第二件是被牽連進去的。”
秦鳳青喝了口酒,說道:“說說看。”
“先說第二件吧。這是王浩的兒子與段興的兒子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王駿不敢動段子千,所以找人圍堵周軒,被周軒失手打死幾個家丁。”
“嗯。”
段子千秦鳳青記得,紈絝子弟,王駿沒見過,名聲不好,想來和段子千差不多。
“師伯,為什麽他們爭風吃醋,卻找大哥哥的麻煩。”
這聲大哥哥倒是讓諸葛玄機明白了不少事情。
看來不是水無煙看上周軒,而是她這徒弟和周軒關系莫逆。
諸葛玄機搖搖羽扇,笑道:“那隻怪你大哥哥文采太好。那姑娘最後選了你大哥哥。”
“噗”秦鳳青嗆了一下,說道:“什麽?這貨還有文采?”
諸葛玄機適時地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周軒寫的三首詞,遞給了水無煙。
水無煙看了第一首,便讓酒壺放下,仔細看完之後,將紙一扔,不屑地說道:“有這文采,不去考取功名,
天天在外面惹事生非。” “不,還他媽的沾花惹草!”
諸葛玄機眼皮跳了跳,他知道水無煙是直率性子,隨口說說。
但鬼谷子都說了,口乃心之門戶。
有時候隨口說的,可能正是心底裡自己也不清楚的真實想法。
當然水無煙的事,他也管不了。
“少宮主有所不知。這周軒考不了功名。因為他是周昱的兒子。身份經不起查證。”
“漢中府的周昱?嗯,那周軒有文采就說的過去。對了,你說那姑娘是誰?”
正常人的關注點不應該是周軒如何逃出來的?
諸葛玄機心裡吐槽了一下,笑道:“張悌的女兒張影。應該是周軒的未婚妻。”
“大哥哥有老婆啦?”
秦鳳青淡淡地喝了口酒。
“不行啊,怎麽可以娶別人呢。肯定沒我師父好看。”
“噗!”
秦鳳青怒目圓瞪,叱道:“瞎說!關你師父什麽事!”
小豆芽委屈地玩玩手指頭,咕噥道:“人家想大哥哥和師父在一起嘛。”
諸葛玄機探頭看著天花板,面無表情。
秦鳳青淡淡地說道:“等這件事了了,帶你去長白山。你大哥哥就是個惹事精,瞎**事兒太多。”
“好吧……”
等倆人聊完,諸葛玄機突然就把頭撤了回來,若無其事地說道:“第一件事關鍵點在於找到聶雪竹,然後助聶雪竹奪回峨眉掌門的位置,再由峨眉派出面澄清就行。”
秦鳳青點點頭,啄了一口酒,說道:“你也覺得他沒乾過那事?”
“哈哈,怎麽可能。無非是那些人借這個名頭搏自己利益罷了。”
“還是你看事情透徹。”
“玄機只是見得比較多而已。”
“你心也黑。”
“……”
等秦鳳青走後,諸葛玄機獨自一人去了王府找布政使王浩。
王浩最近因為布置兵力、調動糧草等等事情,正忙的焦頭爛額。
但他也沒辦法,上了蜀王這條船,下是下不來了。
要麽搏個未來,要不現在就見佛祖,反正想來想去,還是以後去見佛祖比較妥當。
畢竟不是出家人,對否?
這會兒見了四川搞事情第一人諸葛玄機,他也隻得熱情地起身迎接:“唉呀,諸葛先生大駕光臨,怎不提前告知一聲。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王大人太見外了!玄機一介布衣,哪敢驚動王大人。”
你他媽的每一次出現都很驚好嗎?
互相客套一番後,諸葛玄機左右看了一下。
王浩很機敏地支開了旁人。
“王大人知不知道成都衛和遂寧衛有部分軍隊被調動?”
“最近部隊確實在調動,成都衛、遂寧衛……竟然有這事?”
“王爺那裡我替大人遮掩一下。掃尾的事,還需大人自行處置。”
“如此,王浩多謝先生!”
諸葛玄機哈哈一笑,搖著羽扇走了。
王浩的臉陰沉了下來。
私自調動部隊,死罪!
“來人!”
當夜,王駿被打斷了狗腿,剛敷好藥,上好支架。
躺在床上一邊哼哼,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周軒!這輩子不殺你!我王駿誓不為人!”
等到了夜半,王駿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聲爽朗的女聲響起:“死了沒有!”
王駿聞言大喜,激動之下,身體一動,頓時疼的呲牙咧嘴。
“三、奧唔,痛痛!三姐,你可來了……想死我了!”
那女子面容姣好,身穿白衣,這身白衣內裡緊束,外裡是薄紗製成的衣裙,正是天山派的打扮。
她正是王駿的三姐王月,從小好習武,天賦卓越,後拜師天山派瑤琴門下,已離家七年,平日裡用書信與家中交流。
當年走的時候,十二歲。
當年王駿九歲。
王月帶了他九年。
此時,王月徑直來到王駿床前,掃視了一下,冷哼一聲,用劍鞘打了一下王駿的斷腿。
“奧唔!痛痛!痛死我了!三姐!”
“你還知道痛?偷父親印璽,私調軍隊,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王駿最怕這三姐,帶了九年,記事起,被揍了七年。
看著王月怒目而視,王駿氣勢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帶著哭腔說道:“三姐!你一定要幫我作主啊!”
王月冷哼一聲,說道:“父親打斷你的腿,正是保你小命。你別不知好歹!”
“不是,三姐!你要幫我殺了那周軒!是他害得你弟弟這樣!”
王月說道:“別在我這裡顛倒事非。你自己找人的麻煩,打不過人家,還敢調動軍隊!這是哪門子的江湖道理!”
“我又不是江湖人。”王駿嘀咕了一下,說道:“可是那周軒下手太狠!我本隻想教訓教訓他而已。”
“哼。你下手有沒有輕重,我會不知道?”
見王駿沒有反駁,王月氣消了一些,隨即說道:“這周軒自恃武力,對普通人下狠手,也確實違了江湖規矩。這事我會用江湖手段尋他解決,你自個兒好好反省。以後再有這種事,就不是打斷腿這麽簡單!”
王駿一聽王月要幫他出頭,心中暗喜,臉上表情卻是哭道:“三姐!人家好痛啊!”
王月心裡一軟,柔聲說道:“待會兒我寫信給師門,看能不能求得那黑玉斷續膏助你療傷。你就再忍忍吧。”
“三姐,還有那段子千,還有影梅那賤人……”
“嗯?”
看著王月眼中冒出的陰冷寒意,王駿縮了縮脖子,頓時不敢說下去。
“好好養傷。你要找那段子千,自個兒把功夫練練。別有點事就要女人出面。還有那影梅,人家雖在風塵,但畢竟沒做錯事。你要是敢肆意枉為,我這兒便饒不了你!”
說罷,王月轉身離去,房門被內息一拉扯,自動關上。
王月離開王駿房間後,又來到了書房,這個時候王浩還在加班加點。
“父親!”
“進來罷。”
之前回到家中,在父親處得知王駿的事情,王月便去看了弟弟,這會兒回來陪陪老父親。
王月放下長劍,去泡茶水,王浩也正好趁機放下文書,休息一下,這時看著女兒,滿臉感歎。
“一晃就是七年,女兒長這麽大了。可要談婚論嫁了。”
王月遞上茶水,說道:“不勞父親費心。女兒的婚事自會處理。”
“呵呵,你就是長得和你娘像,性子完全是相反的。”
王月聽聞心裡一酸,輕聲說道:“娘親她現在身子如何?”
“有你天山派的靈藥,倒是多撐了幾年。唉,世事無常。總不能盡得人心。”
“父親您這般操勞,也不知何日是個頭。”
看著王浩兩鬢的白發,王月心中怨氣少了許多。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在其位,謀其事。不多說了,今兒個你先去歇息。明日咱家吃個團圓飯。”
“女兒告退!”
王月回到閨房後,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和七年前離開時一樣,一塵不染,顯然是每日有人打掃。
來到梳妝台前,王月坐下,抬著臉蛋看著鏡中的自己。
當年照著鏡子時,鏡中倒映的還是一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
如今,卻已十九歲。
當年的玩伴早已嫁人。
如今就算歸來,和她們也是形同陌路了。
視線往下一移,她拿起那把黃花梨木梳子,當年,娘親就是用這把梳子給她梳的頭髮。
如今,梳子仍然放在原來的位置。
但是物是人非。
這次王月回來,一是母親的身體告危,二是之前有人冒充天山派做了件大案,需要順便探查一番。
“也不知何方宵小,敢冒充我天山派。別讓本姑娘尋得!”
諸葛玄機從王府離開後,便去了仙味閣。
在成都招待水無煙的標準流程。
秦鳳青喝了口酒後問道:“你說那聶雪竹會去哪裡?”
諸葛玄機說道:“若我所料沒差,應該去了武當。”
秦鳳青點點頭。
“少宮主,這事你也要管嗎?”
“你知道我性子,做事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玄機只是覺得,光靠周軒和聶雪竹兩人是不可能奪來峨眉掌門的位置的。所以,若是少宮主出手,對神水宮而言,會不會涉及江湖恩怨太深了些。”
“水無煙不能出手,但秦鳳青可以。”
“這倒是玄機沒有想到的。少宮主高明!玄機敬你一杯!”
“拿壺吹了!”
“……”
與秦鳳青告別之後,諸葛玄機想到一些事情,於是喚來心腹說道:“立即傳書,關注聶雪竹去向,護她周全!”
“諾!”
青城派,議定廳。
余伯雄沉著臉。
余季雄在大廳中走來走去,懊惱地說道:“大哥!這幫人真是無能至極!這下子臉面全丟光了!”
余仲雄說道:“我早說不要做這些事。本來江湖道義上也說不過去。”
余伯雄看向余叔雄說道:“老三,你怎麽看?”
余叔雄笑道:“如今之計,要想辦法把周軒引出來。”
余季雄說道:“三哥!說的輕巧!那周軒又不是傻子!”
余伯雄說道:“三弟看來已有計策。”
余叔雄笑道:“那影梅從未接客,卻為周軒破身。這兩人關系必然有蹊蹺。”
“咱可以聯絡王公子,以影梅為餌,設計埋伏周軒。”
余仲雄說道:“三弟,我們江湖中人,怎可如此行事!這讓咱青城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二哥此言差矣!其一,設計者是王駿,與我們青城何乾?其二,成王敗寇。周軒一死,還有誰會為一死人與我青城過不去?其三,大義仍在,小節便無人會去計較。與魔教的紛爭中,陰謀詭計還少嗎?又有誰會拿這說事?”
余伯雄沉聲說道:“那便依三弟之計。此戰,務必成功!”
青城派客房中。
唐遠沉著臉說道:“這周軒當真如泥鰍一般。”
唐志笑道:“各勢力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這泥鰍便有洞可鑽。”
唐遠說道:“現在沒了周軒的行蹤,我們唐門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唐志說道:“屠魔聯盟尚未解散,以我們和青城的關系,這會兒走了怕是不妥。”
見唐遠還在思考,唐志繼續說道:“遠兄要不這樣,我帶著唐良繼續在青城呆上一段時間。你有事便先行回唐門,兩得其全。”
“如此可行。”
等唐遠回自己房間後,唐志和唐良相視一笑。
成都縣,悅來客棧。
峨眉派季雨菲惱怒地一拍扶手,說道:“這屠魔大會,雷聲大,雨點小!折騰了這麽多時日,連周軒的影子都沒抓到!”
“師姐,這周軒太過狡猾,武功又好,長運幫、鐵拳幫都折了不少人手。”
“師姐,接下來該怎麽辦?”
“是啊,師姐,這樣沒有目的的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季雨菲想了想,說道:“明日去青城, 看余盟主怎麽說。若沒有個可行的辦法,我們先回峨眉再做打算。”
周軒在山上又躲了三日,期間打打野味,抓抓魚,日子倒過的不算清苦。
第四日,周軒覺得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決定下山去探探情況。
到了山下,也沒見有人抓他,又於附近城鎮晃蕩了一下,發現通緝令也沒了。
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老子在山上其實不是三天,而是三年?
以前有個故事,講的就是某人到了山上,看到神仙下棋,站在那裡看了一局,下山就是百年後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沒有通緝令是真的好事。
當然周軒也不敢大搖大擺的進縣城,這要是計策,那真是的自投羅網了。
於是他尋了個沒有城牆的小鄉鎮,找了個地理位置相對不錯,適合逃跑的客棧,犒勞犒勞自己受傷的胃。
這正吃著,其他桌子傳來閑言風語。
“唉,你們聽說沒有?那個天香樓的花魁影梅出事啦。”
“哦?那個身價最高的那個?出什麽事了?”
“據說她破身了,天香樓查了她的身子,聽說查出了身孕。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
“她不肯把孩子打掉!天香樓就摘了她花魁的頭銜。這會兒只要有錢就可以睡她!”
“操,這麽爽?”
“你有錢嗎?”
這幾人正說著,一張桌子飛了過來,將他們砸翻在地上。
周軒紅著眼,拉起一人的衣領,吼道:“你他媽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