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炎熱,當鋪鮮有百姓出入。至於那紅袍人所言,當時在場的人都沒放在心上,沒過多久就拋之腦後了。
天氣變熱,蟬聲也是愈發的厲害。一刻不停的蟬鳴讓人本就不寧的心神愈發煩躁,由起先三三兩兩的叫聲逐漸演變成震耳發聵的轟鳴聲,攪得腦漿都要沸騰起來。
重複著打工——回家——打工枯燥無味的社畜生活。天氣始終不見好轉,越來越悶熱,越來越乾燥。滾滾熱浪流動於地面街道,外面的氣溫已經高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地步,雞蛋打在地上不出三秒就已熟透烤焦。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生怕讓哪怕一絲的熱氣流進屋中。
炎熱至極的天氣讓人們不得不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慣,由早出晚歸變為晚出早歸,以躲避熱浪侵襲。
“這鬼天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店鋪的營業時間也都已調整為半夜開門,街道店鋪外面都掛著燈籠,燈火通明的街道倒也有幾分白日的模樣。百姓們都趁著這少得令人發指的,能外出的時間用來工作謀生。
這可苦了務農的百姓,土地因炎熱無水而乾燥龜裂,所栽種的作物也都無一例外全都枯死。導致菜果稀少,價格瘋長,貴如金銀。許許多多的百姓自發組成晚間打井隊伍,就為求幾杯可以潤喉的水。可忙碌幾天,水井都打到百米之深還是滴水未見。人們都在安慰著自己,再打深一點,再深一點就能出水了。
希望時時有,失望也時時來。打井的人們都記不清打了多深了,底部的土壤還是沒有哪怕一絲的水分。
“老頭,我好渴啊,讓我喝口你的酒唄。”
“癡心妄想。”
……
“老頭我快渴死了,再不喝點水我就真的要渴死了。”
“白日做夢。”
……
“老頭……”
“癡人說夢。”
“老頭我是來管你求水的,不是來學成語的!”
忍無可忍的公羊巡閃身過去企圖一把搶過酒鬼孫的酒壺,轉眼被一煙鬥敲倒在地。
咕嚕。
趴在地上的公羊巡聽到酒鬼孫喝酒喉嚨吞咽的聲音,憤憤捶地。現在的公羊巡連眼淚都舍不得流了,畢竟水分這東西能有一點是一點。
“%#@%@#*¥”
外面忽然傳來騷亂的聲音,公羊巡扭頭瞥了一下就沒再注意了。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晚間還是會有一些商販,或者達官貴人來“施舍”點資源。說是施舍,其實就是高價敲錢,趁著這鬼天氣發一筆災難錢。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了。特製密封水壺,讓你珍貴的水不再消失一分。”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現存不多的新鮮蔬菜,現在拍賣了。”
晚上時常可見諸如此類的吆喝聲,往往這些攤位前總是人滿為患,但也往往是發生爭搶最為頻繁的地方。不過好在騷動規模一直不大,一般都會被鎮壓下來。現在這鬼天氣,手裡能有這些稀缺資源的哪能是普通人,爭搶的人都是竹籃打水,到頭來還不是平白費自己的氣力。
只不過這次騷亂較以往似乎有些不同,聲音久久不見平息。
“去關上門。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倒是可以出去看一下。”酒鬼孫似是知道公羊巡想幹什麽一樣,提醒他。
公羊巡也見怪不怪了,起身關好門後回身坐下。
平常商販攤位那裡現在已經亂作一團了,
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人頭擁擠在一個地方,人和人之間的距離甚至連一根針都插不上。 原因就是今晚一個富賈一如既往地出來“施舍”,原本沒什麽,一個人已經以天價的價格買到了,這一桶足夠一家三口喝上三四天的水,但剛拿到手,就被旁邊一個人爭搶過去。那人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花天價買來的水被搶,腦袋“嗡”的一響,不顧擁擠的人群,一言不發就直接撲了上去。
那富賈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思,看著這眼前可笑的一幕。誰成想原本很快就能解決的問題卻始終不見平息,鬧得越來越大,參與爭搶的人也越來越多,最終密密麻麻一片全是人。侍衛阻擋不住,連帶著富賈一起卷入了進去。
紅了眼的人群哪還能去管什麽達官還是顯貴,眼中只有一個:
水。
水桶在人群中傳來傳去,各種叫罵聲、嚎叫聲在人群中到處蔓延。絆倒的人被後來擁擠而上的踩踏而過,頓時血肉模糊,看不清人形。
越來越亂。
爭搶的人們好似發瘋了一般,隨手能拿到用到的不管是石頭、木頭還是衣服,那怕是自己的拳頭,都往眼前阻擋著自己的人身上砸去,隻想著清除身前的障礙。
太陽漸漸升起,外面的騷亂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公羊巡是被衝鼻的血腥味給刺激起來的。
從椅子上醒來時外面已臨近中午,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當鋪。王麗娟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眉頭緊鎖。酒鬼孫依舊在喝著酒,這讓公羊巡不禁思考他究竟存了多少的酒。周司理、王朝奉他們也在做著自己的工作。白雨在跟那個不喜說話的學徒在聊天。
公羊巡揉了揉眼睛往窗邊走去,走到窗邊看清外面的景象時揉眼睛的手愣在了空中。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仿佛對眼前的景象很是吃驚。
慘絕人寰。
公羊巡覺得用這個詞來形容外面的景象甚是貼切。入目滿是一片血肉模糊不清的屍體,斷手斷腳隨處可見。流出的血經高溫蒸發完水分一塊一塊的貼在地上,與乾涸龜裂的土地極其相似。
密密麻麻黑壓壓的蒼蠅不停地環繞著模糊的血肉,隱隱白色蛆蟲出現其中。窗邊血腥味更甚,更多的還是一股腐臭味。熱風這麽一吹各種味道撲面而來,讓公羊巡一陣反胃,忍不住的想吐。
連忙從窗邊離開,公羊巡回到椅子上時胃裡不停地翻江倒海。
一道聲音一下打斷了公羊巡的不適,讓公羊巡“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頭皮一炸。接著不顧當鋪眾人的阻攔帶著鬥笠衝出門外。
公羊巡已經顧不上撲鼻的惡臭和灼熱的高溫以及頭頂的烈陽。
沈墨的話不停地在公羊巡腦海中反覆循環:
“巡,青兒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