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靜,不,言靜殊說,他可以幫助桑梓,若她不信,可以隨他一起去尋找他那行蹤不定的師父。
師父不能把爛攤子一股腦兒全甩給他,他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想做。
桑梓答應了。
因為她看見白冥重新拿起了酒杯。白冥說,我終究不適合茶。我們可以打一個賭,我不再喝這天水仙,若七年後我死了,那說明天命自在,所有人都是輸家。若我七年後仍舊在此,我就相信言靈,相信桑梓,相信雲外,相信你的師父。
諸葛靜再次確認:“那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
“真是榮幸。”他聳肩。
諸葛靜想起小時候見過一次這個祭祀小女孩。師父帶著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出門中,他在滄州遇到了這個暴脾氣的小孩,現在想來,還是師父放心不下,怕一個孩子因為自己變得殘忍起來。
她是天生祭祀,生長緩慢,所以兩人相差十幾歲,外表卻一樣年輕。
桑梓知道自己入魔了。心魔纏繞,她再怎麽努力壓製也去除不掉,她在青楓城化解死氣,鬧得城郊冤魂肆虐,是罪孽深重,但她抑製自身已經達到極限,再也分不了心去收拾自己的殘局。
後來遇到了諸葛靜,她一下子就認出他的雲外身份,殺心驟起,便種下死氣。
事後覺得自己過於倉促,追悔不及。
結果半年後又遇到了活蹦亂跳的此人,她卻入魔已深。
之後身陷八魂牽扯之苦,卻因禍得福祛除了心魔,雖然體內經脈依舊混亂,但她小心維護,也不是沒有痊愈的可能。
她存彌補之心,所以才會答應諸葛靜。
“我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
“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不用再重複了。我雖然容易早死,但也沒那麽容易死。”諸葛靜扶額。
他們一行人下山。
回首望去,仙人崖依舊雲霧繚繞,似乎真的住著仙人一般。
“你走之前對我師父說了什麽?”桑梓問。
諸葛靜眉棱一跳,隨即道:“跟他說天水仙太苦了不好喝。”
“真的麽。”
當時諸葛靜和他那師父如出一轍,在門口站住了腳,回頭說了三件事:“第一,毛黎草還是天水仙,都不好喝,我喝過,吐了。第二,阿蠻說,老男人就不要穿白衣服了,看著怪惡心的。第三,那個女人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們真的不是道士。”
諸葛靜從回憶裡醒過來:“佛曰,不可說。”
“你不是道士麽?怎麽說佛號。”
“我不是道士!”
他們三人一傘下了山。
明明不到一日的功夫,卻覺得大夢千年,連帶著看到山腳的甜甜也覺得懷念起來。
韓錯的傘微動,大約是阿蠻。
“你還記得甜甜不?”
諸葛靜指著那頭驢問桑梓,卻得到對方一個看傻子的眼神,心裡微微一酸。
“我們可能要分別了。”
“先生一定要走嗎?”
“道不同。”諸葛靜朝著傘兒姑娘笑笑,“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我的師父,不能再和你們一起上路了。”
“阿蠻說他會想你的。”
“我也是,雖然阿蠻是個討人厭的小屁孩,但我會想他的。”
韓錯默然。
司命向來獨身一人, 與魂靈作伴,
往返最多的是黃泉彼岸,他本應習慣生離死別。 諸葛靜沒有多說,他們之間緣份哪有那麽容易結束,他笑道:“韓錯,我想好傘兒姑娘的名字了。”
“是什麽?”
“噓。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寫了張字條,等我走遠了,鏡鳥就會把它送給你。”
“這麽麻煩。”
“當然,我怕你到時候追著要我改名字。”
韓錯翻了個白眼。
“哈哈。”諸葛靜此時退了一步,讓出韓錯和桑梓,正色道,“你倆不說點什麽嗎?”
……
不管怎樣,他都是那個聰明絕頂的諸葛先生。
生死之間的界限,韓錯所尋只是一個答案。他朝著茫然的桑梓問道:“你對白冥道人做了什麽?”
也許這是為數不多的次數中桑梓所做的一切受到了別人的肯定,她表情微動,也是難得的認真的,毫無保留的回答。
“在祭祀的眼中,活人,死人,望氣而分,與魂無關。我很早就在師父的身上看到了死氣,一邊拔除的同時,一邊收集秘雪的霜寒延緩他身體的衰變。直到機緣之下在雪山中找到了冰蓮,它極大的緩解了師父的症狀,加上我一直偷偷煉製師父的陰鑼,穩固七魄,也就是兩年前,我才發現死氣終於被徹底控制住了。”
“耗費太多心力取得那株冰蓮,我竟氣脈行了岔路。”她微微自嘲。
“秘雪?”
“負雪下千山,千山盡。秘雪域,身為祭祀,還是司命,都是個值得一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