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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颯颯兮有傘》第5章 蒼狼狩風
  “河州的楓樹應該都紅了,每逢秋季,中星北移,青河以南就少能夠看得見北鬥。所以身處帝師的卜辭常會去往薄州觀星塔,比如初光城,那裡不僅是曾經的重騎兵的要塞,還設有一道門,名叫北落師門。”

  “北落師門?”

  “北落師門是北宮玄武的主星,也是如今最明亮的星星,就在那裡。”

  紫薇漸隱,而北落高懸長夜。當年赫赫威名的蒼狼鐵騎也早已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北境長城的凜軍,在天塹之外,雪山背後。

  年輕的男女並肩坐在城牆,仰望清晰寂靜的星空。一隻彩色的卷毛鏡鳥從天際慢慢的顯現,然後沉甸甸的落入諸葛靜殊的懷裡。

  “大老遠來來回回怎麽多次,怎麽不見掉秤呢。”

  “北境的冬天太冷了,是你自己舍不得它這身肉,禦寒。”桑梓指一指鏡鳥腿上的綁著的字條,“是韓錯的嗎?”

  “不是。”諸葛靜殊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是北牧的家主。”

  ……

  九隅,九方此隅,山脈起伏,綿延千裡,從陌州延伸北去,卻亙在寒風北境與陌州之間,成為常人難以翻越的大荒盡頭。那裡寒冷,荒涼,掩埋了無數北越天塹的屍骨;卻也清幽,邈遠,藏納了世外仙門洞府,與堪破大荒隱秘的九隅星圖。

  而以往人跡罕至的九隅山脈如今湧入一批衣衫襤褸的混亂人群,這些人面黃肌瘦,流離失所,盲目無序,自東南一路北上,追隨帝師賑災的旗幟和號令輾轉來到陌州,糧庫虧空,瘟疫肆虐,京派官員幾經挪移陣地,難民如一根松垮擰起的繩在顛簸之中逐漸積怨,在北陌形成暴動為禍。

  若是雲樞書和雲掣二人必然能認出在此地橫行招搖的帝師鎮軍旗幟,玄黃天鴉,教坊司南流景的標志作為直轄的軍令一夜之間流經了整個陌州。

  教坊司的插手代表陌州在暴動的背後還有更需要提防的存在,有人刻意將難民北引造成混亂,而如今帝師自顧不暇更無法分心觸及遠達九隅的寒冷荒帶。

  “姑娘好手段,大刀闊斧砍除北牧右翼,整合集權族中派系,後又收攏凜軍舊部,明爭暗鬥了幾十年的老家夥們居然一個個都甘願在姑娘收下俯首稱臣,而如今,一人一衛一劍就闖到了萬骨祠,姑娘真是好手段。”

  姑娘裹著貂絨的大氅,在迷蒙的小雪中抬頭,面前是萬骨祠,門兩邊各放了一尊凶煞神像,作驅惡除祟之意,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曾跟著父母爬上山,一遍遍數清自己走過的台階,仿佛就能夠數清山中壘砌的白骨——這是萬骨祠的由來。而自父母亡故,她便再也沒有來過。

  姑娘朝祠堂中燃不盡的燭火長拜。

  守護萬骨祠的是最後一支舊部,古老,忠誠,冥頑不靈。

  姑娘歎了口氣,表情晦暗難明:“凜軍圖騰的最後一塊碎片已經在我手上,來萬骨祠只是想拜祭先烈亡靈,也想問秦老一句,為何始終執迷不悟。”

  “怎麽可能在你手上!”跪坐於蒲團的甲胄老者突然瞪大了雙眼,“是秦烈,這個逆子,竟也當了叛徒!”

  “叛徒?”姑娘的聲音忽而拔高,“叛的誰?他是凜軍寒將的戰士,世世代代忠於北境長城,忠於萬古不變的大荒歷史。而你是誰,只是一個妄圖將虛名加身然後帶進墳墓的……老人。”

  她的聲音放緩,變輕,直到被風雪卷走:“秦老,你才是那個叛徒。”

  “你——你放屁!”

  老人臉色煞白,

破口大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把凜軍調往中原,作叛國之軍,你想棄北境長城於不顧,任由境外的異族肆虐入侵,天塹在融化,凜軍卻在當縮頭烏龜,城民怎麽辦,百姓怎麽辦,你大逆不道,其罪當誅!”  “北境沒有城民,只有軍民。”姑娘站在門口,擋住了所有的光,“天塹在融化,百年來的機會也許只有這一次。我大逆不道嗎?道是什麽,天星北移,紫薇漸隱,帝師被南楚的烈火吞沒,北牧為首,一呼百應,連你的兒子都沒有站在您那一邊,道是什麽,是你認為的道,還是帝師鹿首的道。”

  姑娘說:“我只是往已經熊熊燃燒的火堆中添了一把柴,北境太冷了,那些火燒不到北境,也燒不到長城外的凍土。”

  “至於那些異族。”她微微停頓,帶了點不可思議的溫柔,“對於他們來說,天塹之下過於溫暖,他們很害怕。你不明白嗎,只要北牧雪雅的名字在長城上不被遺忘,他們就永遠不會踏足中原一步。”

  他忽然瑟縮了一瞬,卻不再提出質疑,以至於身上的鐵甲也變得衰老和沉重起來:“名不正,言不順,那些久坐高堂之人向來視我們與境外異族沒有分別。我們……也害怕天塹下的春天。”

  “可是那裡有食物,有土地,有生生不息的血脈和文明。一百年前的北境總共一萬七千八百六十七人,一百年後的今天是一萬七千九百九十九人。出生在惡劣凍土的孩子,他們可以在長城揮劍,流血,但看不到用微風和細雨澆灌出的花。秦老,你唯一的外孫甚至沒有挨過他的第二個冬天。”

  “只有一萬八千人,只有一萬八千人……半數已逾花甲,老弱婦孺又近七千人,剩下的一半不過是堪堪可上戰場的毛頭小子,而可作精兵出征的僅僅六千余人,怎麽打,怎麽和帝師動輒萬數的鹿首軍打。”

  “是一萬七千九百九十九人。”姑娘漠然糾正,“是百姓,亦是戰士。北境亙古不變的風雪教會我們的只有一個道理——自出生的那一刻起,每一個北境人都隨時懷有赴死的決心,為了一步一步走出寒冰的地獄,為了不計一切得到本該屬於我們的土地。”

  姑娘踏前一步,她高聲喝道:“以北境軍印為令,廢除最後一株玄宮舊部,收編北牧凜軍,從今往後唯奉北牧蒼狼狩風旗為遵,玄武秦氏,此狀你接還是不接!”

  在北境,在雪穆城,每一道風都是凶狠嘶吼的野獸。

  而北牧氏,是世代揮鞭的獵人。

  始終隱匿在陰影中的侍衛突然悄無聲息舉起了重劍。

  “恕……老朽難以從命。”

  姑娘沉默的看著暗紅色的血液流淌至自己的腳邊,漆光的刃太快,以至於老人的頭顱仍舊保留著那副似哀戚似諷刺的表情。

  “我曾答應秦烈,給他父親留一具全屍。”姑娘抬起頭,“你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適應漆光嗎,留給你我的時間並不多。”

  侍衛戴著龍紋的鐵面,身軀如凍石高大堅硬,一動未動。

  “罷了,找人妥帖處理後事還回去吧。”她的心情實在稱不上喜悅,撂下一言不發的鐵面衛,轉身獨自走進了風雪中。

  ……

  “信裡說她已經收服所有的玄宮舊部,北境這一塊目前已經完全掃清障礙,只剩下緩慢融化的天塹。”

  “她想讓你做什麽?”

  “在那座大冰川融化的時候多添點柴火。”

  “什麽?”

  諸葛靜殊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我什麽都沒做,又好像應該做些什麽。一開始隻覺得這個北牧家主野心勃勃,現在看她簡直就是個瘋子。”

  桑梓晃蕩著雙腿:“我不這樣認為。”

  “那您怎麽認為?”

  “我們初來北境的時候,整座城都很空曠,但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每走幾裡都能看到不同的營地,然後豎著歪歪扭扭的不同圖案的旗幟,而現在,北境十六城只剩下了筆直的狩風旗。”桑梓篤定道,“這才幾個月,雖然姑娘總說一切多虧了諸葛先生,但我覺得只是巧合,巧在我們正好在這個關頭跑來了北境。”

  諸葛靜殊皺眉:“當然和我們沒多大關系。無非是個借口,掩蓋她私底下的手段,我兩即便是局外人,也能聽到風言風語,多半都不是光明正大,或策反,或謀亂,燒殺搶掠,對境外異族使過的手段對自己人照樣一個不落。”

  “可還是有很多呼應者。沒有這些死心塌地的將士,她也沒辦法收服玄宮舊部,破合縱連橫,兄弟睥睨離心,這可是持續了百年多的爛攤子,北牧的祖祖輩輩都有心無力的爛攤子。”

  “唉。”

  桑梓望著黑色的天,也跟著歎氣。

  “信裡還說,舊部最後一個反對者,秦氏也死了。”諸葛靜殊摩挲著下巴, 不滿道,“雖然是意料之中,不指望這個殺伐成性的家主能心平氣和的多說幾句,但這麽快就殺了秦老……好歹秦烈將軍還特地囑托手下留情,簡直不計後果,心狠手辣。”

  “不用急著給她安那麽多形容詞。”桑梓疑惑道,“你對她有偏見?”

  “我很客觀。”

  “第一,姑娘是個守信用的人,縱然手段不夠仁慈,但你我都看在眼裡,她從未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包括這一次;第二,姑娘並不在乎萬骨祠,北境都說萬骨祠埋葬了古國神祇,但姑娘聽信你這個神棍的話,也沒有打過萬骨祠的主意,這次找秦老的麻煩實在也是迫不得已;”桑梓微微扯動嘴角,“第三,秦烈對姑娘示好多半是因為愛慕。”

  “嘖。”

  “你不信?”桑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女人的直覺。這也是姑娘在最難纏的秦氏這一支,反而最肆無忌憚的理由。”

  “你是說,她清楚這一點,還把它當做可以利用的優勢?”

  “人之常情罷了。”

  諸葛靜殊默了一會兒,終究沒有說更多,他們兩人在此地唇槍舌劍其實毫無意義,大多都是心知肚明,既然從一開始誤打誤撞踩進了北境這個坑,就自然沒法全身而退。

  諸葛靜殊說,他看見了未來。

  遍布中原大地的,既不是玄鴉鹿首,也不是南楚的朱雀,而是耀眼的銀白色,圖案宛如北風蒼狼的旗幟,就和現在舉目望去的狩風旗一模一樣。

  他們選擇的不是北牧雪雅,他們選擇的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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