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還在跟你師兄賭氣,大半年不回去你家父兄不著急嗎?”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是一種談話的樂趣。他正吃著面,一陣風掃過再下筷的時候手裡已經空空如也,“姑娘你搶我面做什麽,餓了要不再讓小二盛一碗?”
“誰稀罕你的面。”唐姑娘將面碗朝小書生那邊一推,撂下小書生對著兩大碗面發愣。
“唐姑娘是為了試刀大會?”小書生小心翼翼問道。
唐綿綿挑眉,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來流波城的多半都是為了這事,被猜到她便大方承認:“沒錯,我要鑄刀。”
“什麽是試刀大會?”
溫瑜朝面招手,小書生也就配合的將面碗推回去,半道卻被唐綿綿截下,又放回了他的手邊。
“江湖人為了一決高低揚名天下,都會去參加這個由千錄閣舉行的三年一度的試刀大會。屆時會有各路英雄好漢帶著自家神兵利器上擂台比試,最後決出大會的前十名,張榜昭告天下。”小書生硬著頭皮解釋,放棄與面碗較勁,“參會的多是青年才俊,正好借此機會初露頭角,或者就是有人尋得了名刀名劍,想來試試鋒芒,再者就是一心一意奔天下第一的名號去的傳說人物了。”
“你懂的還挺多。”溫瑜樂道。
“我讀的書多。”小書生有些不好意思,他偷偷看了眼眉目如畫的唐綿綿,補充道,“試刀大會之所以叫做試刀大會,也是因為想要拔得一些名頭,有一柄好刀或者好劍是必不可少的。”
“好兵器還得看他主人會不會使,再鋒利的刀握在濫竽充數的人手裡也不過破銅爛鐵。”唐綿綿注意到書生的目光,不客氣的回瞪。
一走神之間溫瑜已經抱了新的碗,囫圇吞面,口齒不清:“看不出來唐姑娘還會鑄刀啊。”
“怎麽,瞧不起我?”
“哪裡,膚白貌美大長腿不像個打鐵的糙漢子。”
“罪過。”小書生目瞪口呆。這話是能從和尚口裡冒出來的嗎,不對,這和尚喝酒吃肉,是個花和尚。
唐綿綿神情鎮定拍下一掌,溫瑜的長凳便嚓嚓兩聲散了架,他坐在空氣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小書生驚呆的目光中挪到他的身邊。
“你們是來幹嘛的。”唐綿綿奇道。她問的自然是溫瑜和韓錯,總不會千裡迢迢跑偏僻貧瘠的北境來治眼疾吧。
“來治病的。”韓錯自斟自飲和尚讚不絕口的梨花白,眼皮都沒抬一下。
“啊?”唐綿綿心裡還在想誰會這麽傻,說出口又變了個意思,“這病很難治,也得進雪山?”
“沒錯。”
“那你們不行。”看三人都看向自己,唐綿綿改口道,“至少這和尚不行。雪山凶險,這和尚我試過,除了一身輕功基本也算個廢人,現在又沒了眼睛,跟著去尋寶豈不是送死?”
“我有那麽菜?”
“你很厲害?”唐綿綿和韓錯異口同聲。
“……”
“唐姑娘,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路上多個人好作伴,還是說你已經另有護花使者,是我們唐突了?”溫瑜滿足的放下碗筷,笑眯眯的提出建議。
唐綿綿本與城內另一隊人馬同行,對方是世交名門,說是互相照拂,其實也是讓她唐家小妹跟隨保安全無虞罷了。她單槍匹馬怕也拿不了多少好處,頂多是去見見世面開開眼界,可能最後白忙活一場。況且進山的路凶險異常,多數是沿著前人摸索的路行進,那還有什麽寶物可尋得,
要有的話早被拿了個乾淨。 如果這兩人真有其他的路進入雪域,跟著他們倒也是個辦法。只是……唐綿綿反覆打量,不知來路,沒有名氣,像是習武之人,但深淺難測也探不出什麽花樣。況且只有兩個人,滿打滿算加上自己也就三個人,怎麽想都不大靠譜,更別提能否確定他們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招搖撞騙的。
“我什麽時候說過可以一起上路了。”韓錯冷冷道,他又不是積德行善,帶那麽多人進雪域做什麽。
“……”
見慣了虛與委蛇的嘴臉,突然遇上一個如此直白的居然也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唐綿綿隻愣了一瞬,驀然火起:“誰稀罕了!”
“唐姑娘,我們所求的不是秘雪域的寶物,對那試刀大會也沒有半分興趣,自然與你們不同路。若有任何冒犯之處,還望姑娘見諒,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就此別過吧。”韓錯拱手,冷淡疏離,幾句話裡像是急切的要把之間的關系撇乾淨一樣。
“唐姑娘你別放在心上,他就是那樣不識好歹的人。”
“你閉嘴!”
“閉嘴。”
真有意思,溫瑜揚眉,看不出來他倆在這一點上還挺默契。一個性格潑辣暴躁,一個天天死人臉,讓唯一一個正常人閉嘴,真是糟蹋他圓滑左右來去的苦心。再說他也是擔心唐姑娘的安危,照韓錯的說法,那群人進雪山八成竹籃打水一場空,剩下兩成死光光。
或許這比例還得再調個各。
小書生緊張的啪嗒掉了筷子,連連抱歉。
“小兄弟,是我多嘴了?”溫瑜悄聲問。
“好……好像是的。”
“戚,你不懂。”
唐綿綿不自覺的按上雙刀,對方都說到那份上,再挽留下去倒顯得她姿態低下,平白無故受這份氣,她很像可以隨便招惹的人嗎!輪得到這兩人來嫌棄!越想越冒火,她忍不住罵道:“要滾快滾,你們死活與我何乾。”
小書生垂頭默默攪著碗裡的面條,面早就坨成冷冰冰的疙瘩,可看上去也比這兩個誰也不讓誰的倔脾氣來的親切。
“那咱就麻溜的滾。”溫瑜笑著拉過手足無措也跟著站起來的小書生,他現在吃飽喝足,心情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