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好人。”
“你是個好人。”
“你是個好人。”
夜深人靜,躺在床上的莫良,被三伏天折騰的輾轉反側,腦海一直回蕩著女友小愛掛掉電話時最後一句話。
竹席滾燙的像個火爐。
頭頂上的小風扇,一直嗡嗡作響,依舊熱氣纏身,汗水流淌不停。
胳膊,後背,大小腿。
清晰感受到汗水正從毛孔中流出。
伸手抓了抓空調遙控器,剛抓到,手又縮了回來。
作為一個剛畢業的月光族,莫良吹下空調都是奢侈。
意識朦朧,想睡卻睡不著。
眯著眼睛,抓了抓枕頭邊的手機。
指紋解鎖,黯淡無光的屏幕,比翼鳥正在飛舞嘲諷。
失落。
低谷。
心灰意冷。
一張好人卡,結束了三年的戀愛,莫良有種特別想哭。
手裡握著手機,起床開燈,開關來回按了好幾下,燈一直沒有亮起。
風扇明明轉著,還發出嗡嗡作響。
開啟手機照明,莫良尋思著去陽台吹吹風,解放自己的思想。
明天的生活,還要繼續。
打開臥室的門,低頭看著手機。
走沒有幾步,他發現腳地下踩到什麽東西,軟軟還有反力作用。
橡皮泥?
莫良還以為自己是睡迷糊。
想用手機照明,想看看自己究竟踩到什麽?
小燈泡的光,萎縮成一個有弧度的小圓圈,僅剩點螢火之光。
這?
身體開始往下陷,莫良本能拔腿就跑。
狹小的客廳,就像沒有盡頭的長廊,除了無盡的黑暗,就是無邊無際。
本來走兩步,就會碰壁。
小跑了十幾步,別說碰壁,連家具都沒撞到。
我這是在做夢嗎?
莫良覺的自己肯定是在做夢!
明明意識清醒無比,半點睡意都沒有,可自己住的廉價出租房,房東都恨不得一房分隔成兩房。
就是面積太小。
握著的手機,滾燙起來,像燒紅的烙鐵,根本無法握住。
下意識松開手,莫良並沒有聽到手機發出砰的一聲。
微弱像螢火的燈光,讓莫良面露驚愕驚恐之色。
地板像黑石油,肉眼可見,清晰看到自己的手機正不斷往下陷。
嚇的莫良拚命往前跑。
身處無盡黑暗中,一切都沒有盡頭的恐懼與不安。
唯一的感知,只要自己停下腳步,就會被地板吞食。
盲人摸象,莫良就像個瞎子,走在跌宕起伏的地板,邊走邊摸索。
抓到門把的那一刻,激動,果斷,轉動門把拉開門,腳一下像踩空,莫良發出驚恐的叫聲,死抓著門把不松手。
兩腳一縮,向著無盡的黑暗尋找著陸點,片刻後像踩到一個門檻,挪移時,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疼的讓莫良齜牙咧嘴。
下意識看到自己的手,大門外的小夜燈正亮著。
暖色?
一閃一閃,就像燈芯出現問題,隨時可能熄滅。
這種早就被淘汰的老舊燈泡,讓莫良的心跳不由的加速。
因為這顆燈泡是自己換的,所以他敢肯定,絕對不可能是暖色。
四周寂靜無比,連一丁點風聲都沒有,沒有了大城市的喧嘩,莫良尋思著要不要狠掐一下自己大腿,讓自己從睡夢中驚醒,
結束這荒唐的夢境。 “啊!”
疼痛讓莫良齜牙咧嘴,挽起短褲,看到大腿被自己掐出淤青。
自己卻還站在門口。
難道是夢遊?
除了這,沒有更好的解釋。
還沒緩過來,有一雙無形的手,從後背推了莫良一把,摔的他差點把牙磕掉。
“砰~”
依舊還沒緩過來,重重的摔門聲,嚇的他一個腳步沒站穩,從樓梯開始向下滾。
燈滅了。
許久。
手抓到了東西,才沒讓自己繼續滾落,那感覺軟軟的,還有點暖暖。
分明是有人拉他一把。
“誰?”
四周依舊是一片無盡黑暗,雖然自己的手已經松開,卻敢肯定,自己剛才抓到了一隻手。
從手感上,他敢斷定是個女孩的手。
彷徨的心,就跟走台階,
一手抓著扶手,一腳就像扭傷,一腳一腳往下蹭。
夜似乎很漫長,莫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個台階,中途也有叫喊過,卻沒有人搭理過他……
算算時間,應該天亮。
現實卻一望無際的黑暗。
那種黑不是黑夜的黑,而是黑暗的黑,讓莫良的心,漸漸恐懼起來。
“有沒有人?”
“有沒有人?”
雖然知道依舊不會有人回應自己,莫良就像吹哨壯膽,讓自己有勇氣往下走。
“小夥子,你半夜不睡覺嗎?”一盞老油燈,帶著點點搖擺的燭火,隔著老遠,還能聞到油香。
“劉阿姨。”莫良松了口氣。
這棟出租樓,莫良住七樓,他口中的劉阿姨,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所以住二樓,一樓是停車場。
這裡不就是一樓嗎?
心再次忐忑起來。
一樓停放著六輛小汽車,十幾輛摩托電驢,要是近視的話,他就會覺的是自己沒看仔細,可他根本就沒有近視。
一下子慌亂起來。
難道遭賊了?
不可能?
賊不可能全部都打包走,肯定挑值錢下手。
“什麽劉阿姨,我這年紀你得叫劉奶奶。”
身後傳來不滿的聲音。
嚇的莫良一個激靈。
難道自己是被鬼纏上?
有人說,這棟出租樓,以前是墳地,所以不乾淨,經常鬧鬼。
自己一整個晚上的遭遇,莫良堅信自己碰到不乾淨的東西。
阿尼陀佛。
阿尼陀佛。
閉上眼睛,莫良默默念道起來。
心想,自己從小到大沒做過虧心事,甚至還有過見義勇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事跡。
怎麽就被這些不乾淨的東西找上。
“小夥子,你也是佛教徒?”劉奶奶的聲音和善許多。
“劉奶奶不好意思,我就是路過。”莫良睜開眼睛,膽顫道。
面前是一位身材略微矮小,面相和藹的老奶奶。
就是有點奇怪,三伏天,大熱天,穿著大棉襖。
這肯定不是正常人。
難道碰到精神病患者?
“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大雪天在外面走?很容易凍傷,不介意的話,就到奶奶家取暖?”劉奶奶和藹可親說道。
大雪天?
外面?
聽的莫良一陣頭皮發麻。
頭有點冰涼冰涼,往頭髮一抹,掉下少許雪花。
人一下木訥了。
片刻後,下起了鵝毛大雪。
莫良下意識打了個噴嚏。
心是越想越怕。
現在已經被凍的瑟瑟發抖,人都快蜷縮成一個球,牙齒一直上下哢嚓個不停,真不是一般的冷。
“奶奶,我叫莫北。”莫良倒是記得老一輩說過的話,晚上別人問你的名字,千萬別搭理,既然無法避免,他只能隨便起個名字。
希望冤有頭債有主,別再纏著他。
本來是一樓的停車場,莫良都不知道怎麽一眨眼,甚至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眨一下,樓房變成空曠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