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按照薑淵的原意,他對這樁英雄救美的差事是沒什麽興趣的。
畢竟在這道法顯聖的世道,誰知道在那山野之中有什麽危險。
要知道如今亂世之象初現,按照以往的慣例,現在可正是那些牛鬼蛇神出來興風作浪的時候。
果不其然,這樁看似簡單的英雄救美的差事,竟然悄無聲息的就將一隊五官靈台郎給坑了。
薑淵相信除了欽天監之外,必然也有其他散修嘗試過。
如此一來,這便意味著這樁救人的任務風險更甚於殺人!
故此,薑淵雖然對那五品懸賞頗為眼饞,但是還是堅定的宅在義莊之中,絲毫沒有出門的意思。
不過薑淵的這番作態,頓時使得欽天監西陵司執事分外頭疼。
畢竟欽天監的五官令雖然發出去不少,但是那些編外供奉可是不受他們約束的。
如今薑淵當真不為那些懸賞所動,西陵司執事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這樣一來,這位執事免不了要在在履歷上落下一個辦事不利的評語。
於是為了不被薑淵給坑了,西陵司執事絞盡腦汁想著辦法。
……
或許是連老天爺也看不慣薑淵這麽宅。
於是就在西陵司執事愁的快要謝頂之時,從鄴京傳來的一則消息頓時解決了他的困境。
小寒山義莊之中,看著那位圓滾滾的西陵司執事,薑淵不由眉頭緊皺道:“你此言當真?”
那西陵司執事雖然也份屬欽天監麾下,但是他們卻是沒有絲毫修為的普通人,平日裡大多執行的都是一些坐探、後勤之事。
故此當薑淵凝神看去失敗,那位執事頓時便感到呼吸一滯。
不過對於這般場景,他倒是早已習慣了。
畢竟對於這些修行者來說,氣勢壓迫純屬是下意識之舉。
在西陵司任上,他早不知遇到多少次今日的情形。
只見那胖執事強壓著心中畏懼,卻是汗流不止的苦笑道:“前輩說笑了,如此大事,我豈敢虛言欺瞞!”
“因知前輩與三葬大事有舊,故此在下接到這個消息後,便忙不迭的趕來了,只希望沒有誤了前輩的事!”
這位胖執事真不愧是在官場廝混多年的老手。
今日明明是他另有目的方才過來傳訊,經他這麽一說,倒是顯得他大公無私了。
見這胖執事將姿態放得這麽低,薑淵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於是略略謝過之後,便起身送客。
待那位體型渾圓別致的執事離開之後,薑淵這才緩緩的看起五官令內的消息來。
沒有什麽好說的,薑淵當即就果斷的將這道任務接下了。
雖然他向來以貪生怕死為第一原則,但是卻不妨礙他在這條原則後面添加一些補充條款。
反正最終解釋權在薑(作)淵(者)手中!
更何況先三葬對他還有護道之情,他可做不來袖手旁觀之事。
若是如此,那麽他與那些坐觀伊扈慘死的病患又有何異?
再者說有仇報仇的前提,至少先得做到有恩報恩不是!
……
話說瀘州城曾為前朝淮南府治所所在,故此修建的也算是牆高河深。
雖然到了本朝,淮南府府治移到了下蔡城,但是瀘州城的繁榮卻絲毫未減。
按照朝廷的布置,瀘州城本不該如此之快陷落的。
但是奈何淮南府治下七縣一個比一個廢物,在摩尼教的突襲治下幾乎都是應聲而下。
於是轉眼間成為孤城的瀘州城,頓時人心大亂。
畢竟再堅固的鐵城,也要有人來守不是。
最後當摩尼教圍攻瀘州城之時,在其裡應外合的攻勢之下瀘州城連一個時辰都沒守住,便徹底落入敵手。
而以上這些,便是薑淵從欽天監得到的所有消息。
也不知是欽天監太過廢物,但是先前太過疏忽大意。
反正在瀘州城落入摩尼教之手後,欽天監便再沒有從瀘州城得到任何新的消息。
看著這些可有可無的消息,薑淵忍不住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唯一令薑淵感到有些安慰的是,吳江、巫江以及烏江都有水路勾連。
因此這三江之地,也常常被喚做三吳之地。
有了這條暢通的水路,薑淵便可以乘船水流而下,如此倒是免了路上的奔波之苦。
畢竟那瀘州府距離西京幾有千裡之遙,若是薑淵一路用五鬼挪移術趕過去,恐怕會生生將五鬼榨乾。
……
前朝詩仙有言: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西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薑淵今日算是見識了,詩仙之言果然不虛。
只見那一葉輕舟在那老船夫的操持之下,便好似遊魚一般靈活的江面上飛速竄動著。
沒過幾日,薑淵的身影便出現在瀘州城之外。
不過自渡口上岸之後,薑淵發現越是接近瀘州城的方向,人煙便愈發稀少。
因為大陳朝廷如今的名聲在民間, 相比摩尼教來說也好不到哪去。
故此薑淵並沒有準備借官府的身份行事,而是暗自禦使著五鬼私下打聽著消息。
在五鬼輕車熟路的一番打探之後,薑淵不由眉頭緊鎖。
薑淵沒想到這樁英雄救美的差事,最後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鬼蜮?死城?……這亂子有點太大了吧!”
不打聽不知道,原來這瀘州城竟然已經被摩尼教放棄了。
據說是在城破之日,城中有妖魔為亂。
摩尼教一時間鎮壓不了,便索性將城中百姓全都裹挾到大軍之中,在劫掠一番之後便匆匆離去。
在摩尼教義軍離去之後,瀘州城就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一直只見人進去,不見人出來,好似一處鬼蜮一般。
那靈安郡主本來只是路過瀘州城,故此在義軍攻城之時,護衛們匆忙之下隻得護著她躲入了客棧的地窖之中。
雖然此舉使得靈安郡主免於被摩尼教俘虜,但是同樣也使得其被困在瀘州城之中。
因為如今大陳上下,無論是中央朝廷、還是下方州府,幾乎都是貪腐橫行,人浮於事。
故此直到現在,鄴京竟然也不知瀘州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瀘州城郊之外,一座荒廢的破廟之中。
薑淵不禁有些頭疼的停下了腳步,開始苦思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雖然他是真的想要救三葬脫困,但也不至於到了舍己為人的地步。
畢竟他已經盡自家所能,若是當真事不可為,他也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