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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森》第一案:孔雀與黃鸝鳥 第六章 姨媽
  兩人回到警局辦公室門口時,正巧遇上剛從信息科回來的方碩。

  方碩是除徐連外,趙真又一個得力乾將。和徐連跳脫的思維截然不同的是,方碩為人謹慎,循規蹈矩。什麽事情交給他辦,那就絕對可以放心,他一定能按時漂漂亮亮地完成。但是相對的,他的擴展思維和想象能力就不如徐連。好在兩個小年輕雖然性格相反,但是能互相包容,關系很好。

  徐連一看到方碩,就開始嘴賤,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今天在複新大學看到的美女如雲,罷了還賤兮兮地問方碩羨不羨慕自己。方碩對他這種腦殘行為早已習慣到麻木,根本懶得理他,向趙真匯報說,對秦立新的人際交往和經濟情況已經查了個七七八八。

  秦立新就像他今天在接待室表現出的那樣,為人八面玲瓏,圓滑勢力。他的生活算得上奢侈,日常花費要遠遠高於他的教授工資。但是這一點倒也不算奇怪,他的經濟狀況極佳,是因為他分別開了兩家公司,都與化學品有關,法人是他75歲的老父親。

  秦立新在科研方面的天賦同時也展現在了商場上。他靠著自己在學校的項目資源,左右逢源,虛與委蛇,在短短十幾年間就積累起了數額巨大的財富。

  而在人際關系上,他也似乎沒有什麽仇家。不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商界,和別人的小矛盾當然不可避免,但是他基本都能擺平。作為一個老師和一個商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他都適應得很好,就像變色龍一般遊刃有余來去自如。

  從秦立新的手機記錄來看,他和馬驪似乎並沒有任何曖昧關系。他們之間沒有短信記錄,但是有通話記錄,通話一般發生在白天,時長也基本不超過兩分鍾,頻率在一周兩次左右,絕對不能算多。如果沒有通話記錄,那倒又不正常了,畢竟秦立新是她的帶課老師,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完全沒有聯系。

  從表面證據看,兩人甚是循規蹈矩。但是趙真覺得,秦立新又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做得過猶不及了。

  因為他的手機實在是太乾淨了,乾淨得不正常,他與別人的所有交流都是通過打電話,很少發短信,短信記錄幾乎都是廣告。他的手機移動網絡應該是常年關閉,幾乎不走任何流量。但是結合他時尚的外型和奢侈的做派,又不像是這種與世隔絕的人設。

  趙真由此斷定,秦立新很有可能有第二個手機,既然他自己名下沒有,那就很有可能在親人名下。

  交待完屬下接下來要查的事項,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趙真整理好背包,正想約路遙去吃四川火鍋,手機突然響了,來電人正是自己的姨媽李凌。

  他接起電話,姨媽在另一頭熱情地叫他和路遙來家裡吃晚飯。趙真想了想,還是和路遙打了聲招呼,自己一個人動身去了姨媽家。

  敲開姨媽家的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燦爛的笑臉,三個人居然都站在門口迎接自己。趙真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當他們看到趙真是獨身前來,背後沒有跟著路遙時,又同時垮下了臉。趙真哭笑不得,感情這次晚餐,主角不是自己,而是路遙。他們到底是誰家的親戚?

  晚餐時,趙真大口大口吃著姨媽做的家常菜。畢竟是姐妹,做菜的手藝師出同門,做得又全是趙真最愛吃的菜,他從菜肴裡品出了媽媽熟悉的味道,吃得停不下來。

  他的這個姨媽和自己的母親雖然是親姐妹,長相也如出一轍,

性格卻是截然不同。媽媽溫柔婉約,姨媽潑辣幹練。媽媽去世後,姨媽一家對自己關懷備至,這裡等於是自己的半個家了。  李凌還在對路遙沒來吃晚餐耿耿於懷,直怪趙真沒用,沒把她的準外甥媳婦帶上門,甚至還放話稱:“下次要是不帶路遙,你也別來了,不做你的飯。”

  趙真笑了笑,說路遙家裡有事,末了又加了一句:“等路遙和亦清有空,我們三個一起來不就行了嘛?”姨媽聽聞卻拉下了臉,輕聲嘀咕道:“我又沒讓那小子來。”

  趙真知道姨媽的心結。他的媽媽李瑩和亦清的爸爸張振華其實是半路夫妻,所以亦清姓張,他們是繼兄弟的關系,趙真還有個親妹妹叫趙倩,比他小6歲。亦清雖然和他們兄妹兩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在趙真心裡,他們三個一起長大,互相之間的感情和親生的兄弟姐妹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時間到了2011年6月10日,這個日子趙真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那天是一個炎熱的周五,他提前從學校回家,還在路上遇到了因台風預警也提前放學的亦清。結果開了家門,就看到父母親都倒在血泊中,當時他震驚地跪倒在地,開始不停地乾嘔,大腦也是一片空白。而弟弟亦清衝到臥室尋找妹妹,結果發現趙倩也已經死了多時。

  警察和法醫來後,對現場進行了勘察,排除了外來者入侵的可能。三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各有先後,順序依次為李瑩—趙倩—張振華,且兩兩間隔時間都較長。所以最後一名死者張振華的嫌疑較大。

  但是經過法醫屍檢後發現,三名死者居然都是死於自殺。兩名女死者死於割腕引起的失血過多,男死者則是因為腹部中刀失血而死,三人都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唯一的疑點在於第一個死者李瑩的體內檢測出少量安眠藥,但是服用安眠藥這種情況在自殺案例中屢見不鮮。

  對於這個結果,趙真和姨媽李凌都表示絕不可能。

  趙真是不相信他們三個會在同一天選擇自殺,畢竟家裡的關系他心中有數,可以說根本沒有任何矛盾,而且他們也沒有任何一人曾表現出罹患抑鬱症的早期症狀。 所以趙真一直認為,這是一樁針對他們全家的滅門凶殺案,如果當時他和亦清也在家,可能也難逃魔掌。

  而姨媽李凌認為,很有可能是姐夫張振華下的手,他是最後一個死亡的,有可能在動手殺了姐姐和外甥女之後,因為過度害怕而自殺謝罪。另外,張振華是一名外科醫生,準備安眠藥和替人割腕根本就是小事一樁。至於張振華的殺人動機,她已經不願過多揣測,但是一定肮髒下流。

  所以6年過去了,姨媽根本不肯給她認為的“仇人之子”亦清一個好臉色,甚至明確表示不歡迎他登門拜訪。趙真對此非常無奈,但是他也理解姨媽的喪姐之痛。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快一點把殺害家人的凶手抓到,到時一旦查明了凶手不是繼父,姨媽自然會對亦清有所改觀。

  回到家裡,趙真懶得洗漱就躺在床上想心事。姨媽今天說的話又一次激起了他心中的漣漪。他不免也有些動搖,姨媽猜的會不會是真的?自己在當了警察後,看到過各種形形色色的惡人,數量之龐大遠超他的想象。有的畜生甚至對自己的親女兒親孫女都能下得了手。會不會,會不會……

  但是他馬上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妹妹趙倩非常信任自己,如果繼父真的有越軌行為,她絕對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而且他每個周末回家,妹妹對繼父的態度沒有任何不正常和害怕,反而非常親熱。而繼父也一直秉持著女大避父的原則,對趙倩的態度算得上克制有禮。

  想到繼父那張和善的面孔,趙真不由得暗罵自己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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