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抽噎著又說了不少:“刻碑人已經注意到你了,屍陀林的密碼很快就會被他們破解,崩潰的軀體也會被他們埋葬,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挺好不是嗎?”
抽泣聲越來越小,不久趨於平靜,女人突然熄滅了燈光,四周一下陷入了黑暗,劉驚南探出頭去看,卻什麽也看不到。
水流的變化讓他感覺到有人從身邊遊過,幾乎不到一米的距離,看樣子並沒有發現藏在黑暗中的他。
燈光再次亮起,石碑前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三男一女,正是一年前在孜珠山上找迦扎活佛的幾人。
“看來改動的密碼就在這。”說著女人俯下身子,用手在石碑上摸來摸去。
“把它記錄下來,帶回去重新解一遍。”
“好的,吳姐。”
原來密碼的關鍵在於石碑上的圖案,而不是石碑的分布,迦扎活佛的話誤導了他。
幾人記錄完並沒有多待,很快就遊走了,劉驚南不敢貿然露頭,他不確定被叫做蘇姐的女人到底走了沒。
沒有任何動靜的五分鍾極其漫長,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劉驚南這才打開照明燈走到石碑跟前,仔細觀察著眼前的石碑。
石碑上刻著一個奇怪複雜的圖案,劉驚南不明白其中含義,不停變換著角度觀察,讓頭頂的錄像設備多記錄一些,隨後也離去。
岸邊女人的車早已不在,劉驚南開著車準備回去睡覺,回到停車場的時候他特別留意了一下女人之前的停車位,發現車並沒有開回來,他又掃了一眼整個停車場,也沒有發現她的車,讓他很納悶,她從湖底出來又去哪兒了?
劉驚南隻覺得頭腦昏沉,不願去想那麽多,步行回到喇榮賓館休息,沒想到荊飄還沒睡,仍在大廳坐著。
“你怎還不睡?哦,對了,那個女人你看見她回來了嗎?”
荊飄搖搖頭:“睡不著。”
劉驚南哦了一聲,有些不相信,那個女人還真沒回來。
“為什麽睡不著?”劉驚南四處望了望:“也沒人吵啊。”
“不是因為這個,我又做相同的夢了。”
“什麽夢。”
“我夢到有人讓我去救他?”
“什麽人?”
“我不認識。”
“他在哪兒呢?”
荊飄起身走出大門,指著天上:“那兒。天鵝座,Kepler-452b。”
劉驚南無言以對,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但看荊飄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不信,其實我也不信。”
劉驚南點頭默許,荊飄卻篤定地說道:“他不在Kepler-452b,而是在它附近。”
“為什麽?”
“因為夢裡後面還有一句——軌跡偏離。”
“我夢到一個土褐色的星球,大地滿目瘡痍,到處刮著狂風,十分熾熱,在一片荒原之上,有一具宇宙飛船殘骸。”
“你是說那具殘骸給你發來了求救信號?”
荊飄點點頭。
“可那艘宇宙飛船已經墜毀了,人可能早就死了,只不過距離太過遙遠,現在才收到信號,況且只是一個夢,當不了真。”
“但它太真實了,一直在我的夢裡重復出現。”
劉驚南托著下巴凝思,不多時問道:“即便那是真的,你又能做什麽呢?”
“什麽也做不了。”
“回去吧,外面冷,早點睡覺。”荊飄望著天鵝座所在的方向,
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劉驚南入睡很快,夢裡稀奇古怪的事情全部交織在一起,讓他頭昏腦漲,一直睡到十二點快退房的時候才醒來。
荊飄坐在大廳裡玩手機,旁邊還坐著三男一女,各自吃著酸奶。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劉驚南昨晚回來的途中還一直在想如何能找到這些人,得到關於破解屍陀林的密碼,沒想到他們就送上門來了。
劉驚南走到荊飄旁邊的空位坐下,笑嘻嘻地盯著桌子對面的吳姐。
灼熱的目光令吳姐很不自在,白了他一眼,他依舊盯著看,吳姐再也坐不住了。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一直盯著看啥呢?”旁邊三個大漢瞬間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劉驚南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甚至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說:“沒啥,就是覺得你長得挺像我老婆的。”
話是假話,長得像卻是真的,不過只是臉型像,眉眼之間差距巨大,性格也相去甚遠。
“登徒子。”
三個大漢起身往後推椅子,圍了過來,劉驚南立馬認慫:“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看。”
劉驚南掏出錢包,從裡面的格子中取出一張大頭照,遞給斜視著他的吳姐:“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很像?”
吳姐沒伸手接,劉驚南隻好放到桌子中央,推了過去,吳姐用余光瞥了一眼,隨後拿到面前仔細端詳,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緊接著恢復正常,最後又甩回桌子上。
“是有點像,可這不是你一直看我的理由,下次別再讓我遇到你,我們走。”說完便要起身離去。
“先別走啊,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啥的。”劉驚南的話讓吳姐身軀一震,頭也不回地走了,倒是有個大漢回頭,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樣子,警告他小心點。
一旁的荊飄生無可戀:“大哥,有你這麽問女的要聯系方式的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老婆的。”
劉驚南一臉無辜:“我有啥辦法呀?我就想認識一下都不行嗎?”
“我看你就是對人家圖謀不軌,還像你老婆?真好意思說出口。”
劉驚南唉聲歎氣,還不死心,又跟了出去,三男一女已經坐上下行的公交車。
“你找他們做什麽?看著都不像好人。”荊飄也跟了出來,在旁邊悠悠地說道。
“沒什麽。”
“想認識就直說,我知道她叫什麽。”
劉驚南捏住荊飄的雙肩,顯得十分興奮:“你認識?”
荊飄一臉冷漠地看著他搭在肩上的雙手,讓他拿開,接著說道:“我不認識,不過他們昨晚住這,前台都登記的有呢。”
劉驚南到賓館前台軟磨硬泡,終於拿到登記冊翻看,果不其然有他們一行人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名字和身份證是一致的,應該不會造假,吳姐的全名叫吳雨芝,91年出生,至於手機號碼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他添加到通訊錄,又試著加微信,卻始終沒人通過。
“27歲,真年輕哈。”
“那肯定,火氣這麽大。”
劉驚南想到他老婆發火時的樣子,癡笑道:“那可說不好,年紀大了火氣也不小,不過都同樣的美。”
荊飄不再理會他,任由他自言自語。
回到成都後,劉驚南開始研究石碑上的圖案,很久都沒研究出個名堂,還特地請教了許多教授專家,都無能無力,中途給吳雨芝打的無數次電話,也都沒有人接。
看著這些奇形怪狀的複雜圖案,劉驚南毫無頭緒:“難,難,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破解你們,比登天難多了。”
劉驚南忙於破解屍陀林的密碼,色達去的便少了,膚色恢復了一些,但比起正常人,還是又黑又黃。
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19年八月底,劉驚南接到來自吳雨芝的電話,讓他明天到成都雙流機場接她,有事情要告訴他,說完不理會他的詢問,便掛斷了電話。
劉驚南先是激動,接著恢復平靜,她好端端地找自己幹什麽?跟他分享密碼?可他還從來沒機會向她提起過。
飛機抵達的時間電話裡也沒說,再打過去又沒人接了,為了不錯過,劉驚南隻好大晚上就去機場接機處,從凌晨開始就坐在不遠處眼巴巴地等著。
吳雨芝沒等到,卻等來了符雨,劉驚南第一眼看到他就呆住了,他和獨達的石像長得一模一樣,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獨達是否真的還活著。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符雨的名字,他起身在原地徘徊猶豫,是在這繼續等吳雨芝?還是跟著這個長得像獨達一樣的男人?
符雨去了趟洗手間,給了他充分的思考時間,內心萬般掙扎後,劉驚南決定跟著符雨,跟著他在同一家店吃火鍋,坐同一輛大巴車到康定,坐同一輛車到稻城,再一起拚車到色達。
在佛學院的公交車上,他看到了在路邊行走的吳雨芝, 晚上出去找到了她。
“你要告訴我什麽?”
“我想請你幫個忙。”
劉驚南一聽就來氣,幫個忙連電話都不接,話也不說清,看在他們能破解屍陀林密碼的份上,還是忍著沒發作:“什麽忙?”
“和你同行的是不是有個叫符雨的?幫我看好他,盯他的人太多了,我不好下手。”
“下什麽手?我提前說我可不害人。”
“不是真的下手,看好他就行,我還打算創造機會讓你兩認識,沒想到你自己提前辦妥了。”
“為什麽得是我?你自己的人不行嗎?”劉驚南內心這個鬱悶,合著聯系他就是為了讓他當工具人。
“事發突然,我們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調查他的人際關系,在其中看到了你,你更有條件接近他,至少比我們名正言順。”
“什麽條件?”
“你老婆是他的大學老師。”
“這麽說你也了解過我老婆了,怎麽樣?是不是很像?”
“是有點像,不過現在重點不在這……”
“重點在於我有什麽好處?”
“我知道你女兒失蹤了,你也一直在找她,還去過很多次屍陀林,我猜你一定想知道解開屍陀林密碼的關鍵吧?”
“關鍵是什麽?”
“密碼不光在於圖案,還在於順序,神舞的順序就是圖案的順序,但是缺失了一部分,缺失的部分攜帶在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就是符雨。你看好他,別讓其他人捷足先登,只有這樣你才有機會見到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