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宮培養的，那可都是天賦異稟、要衝擊神通境界的皇子公主。

　　自然看不上慶豐司那些性格溫順、血氣孱弱的豢養妖獸。

　　小膳房每日所用妖獸，都是從璿璣道宗送過來。

　　基本都是些擾亂民間、傷天害理的禍害，被道宗高人降妖除魔而來。

　　能被稱為禍害，自然靈智不低，大多已經開始修煉術法。

　　雖說還未修至神通境界，但個個手段詭異、防不勝防。

　　而且盡喜歡修煉些煞氣、屍毒之類的陰損玩意兒。

　　修成之後，或是凝聚於某個髒器，或是藏在某條經脈裡，尋常手段難以察覺。

　　不過遇上道宗高人，有時連反應也來不及，就被封住一身經脈修為，什麽神通手段也使不出來。

　　之後為了保持氣血，會在鮮活狀態下送到膳房。

　　如此一來，可就苦了負責宰殺刨肉的禦廚們。

　　每次烹飪妖獸血肉，都像是在破解定時爆炸法陣。

　　一刀劈下去，天知道會劈出些什麽鬼玩意來。

　　“據前輩們所說，以前的朝陽宮膳房，每隔上三五年，就要換一位大師傅。”

　　劉大順說到此處，不由得自嘲一聲，語氣中有些唏噓:

　　“至於修為更低的普通禦廚，更是有生命危險，每隔一兩年就要換一茬。”

　　所謂的禦廚、膳房大師傅，在外人看來體面風光。

　　可在貴人們的眼中，也不過與案板上的妖獸一樣，就是些消耗品而已。

　　也難怪劉大順心生感慨。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佝僂老者出現。

　　老楊頭那時候就已經是個瞎子，卻並非天生。

　　看那可怖滲人的眼眶，也能看得出來，硬生生摳出來的。

　　膳房沒人知道他為何變瞎，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

　　但並不妨礙眾人對他的尊崇與感激。

　　因為他能透過血肉筋膜，看出妖獸體內的異常。

　　什麽煞氣屍毒、怨靈妖蟲，沒一樣能逃過他那雙深邃的眼眶。

　　從那之後，朝陽宮膳房才算安定下來。

　　劉大順也得以安穩度過十五年。

　　也難怪以他膳房二把手的身份，也得恭恭敬敬喊聲楊叔。

　　今日也是一時大意，看見是條雷霆蜥蜴，便覺得不必等楊叔過來。

　　雷法至剛至陽，通常情況下，不可能與煞氣這種陰邪祟物共存。

　　哪裡又能想到，這條蜥蜴這般邪性。

　　若不是老楊頭來得及時，只怕便要著了道。

　　正閑聊著，忽然有傳話的內侍進到膳房。

　　“周成虎、石大柱、晏川……”.

　　內侍一口氣念出五個人名，正是從禦膳房借調來的五人廚隊。

　　晏川不敢怠慢，與劉大順打個招呼，趕忙快跑幾步，湊上前去。

　　“傳桐皇子口諭，今日菜式色香味俱全，內裡氣血飽滿充盈，甚合心意，各賜紋銀五十兩，精氣丹一枚！”

　　說罷，吩咐身後的小太監一聲，取出五個布袋，逐一分發。

　　內侍聲音洪亮，整個膳房都能聽見，瞬間引起無數議論。

　　五十兩紋銀，已經是尋常幫廚將近四年的俸祿。

　　還有一枚精氣丹，聽名字也知道，是能助人引氣入體的丹藥，價值不菲。

　　這菜是得好吃到何等地步，才能值得上這般賞賜。

　　禦膳房的烹飪水準，當真能比小膳房高出這麽多?

　　朝陽宮膳房的禦廚們，

不由得面如考妣，紛紛懷疑人生。　　晏川將布袋接到手中，面上稍愣。

　　這可不是自己安排的。

　　不過稍稍一想，倒也明白了其中緣由。

　　自己當日為了避嫌，刻意多報了幾個相熟的名字。

　　說都是自家遠房子侄，讓秦桐幫忙調入朝陽宮膳房。

　　想來是秦桐投桃報李，想要與師尊的“遠房子侄”建立良好關系。

　　真是師父的好徒兒！

　　自己正發愁，要從哪去找說得出來路的錢財。

　　真是一打瞌睡，就送枕頭。

　　貴人給的賞錢，誰也沒法說半個不字。

　　……

　　等到下值，晏川提著布袋，一溜煙跑回禦膳房。

　　剛好碰見何建從院中走出。

　　“何大哥請留步。”

　　晏川趕忙出聲，將他喊住。

　　“喲，這不是晏川老弟嘛，還沒恭喜老弟你呢，尋我有何事啊?”

　　何建面上一如既往地掛著笑意，停步招呼道。

　　從禦膳房調往朝陽宮，雖算不上升遷，倒也確實值得稱聲恭賀。

　　別的不說，光是每月發放的掃湯肉糜，價值就要高上許多。

　　各個膳房的大師傅，都是同門師兄弟。

　　那掃湯的法子，自然早就傳了出去，各宮依法炮製。

　　“今日僥幸，貴人賞了顆精氣丹。何大哥也知道，小弟乃是窮苦出身，分不清這裡邊的門道，交與外人又信不過。 ”

　　今日之事，最遲明日便會傳到禦膳房，自然無需顧忌。

　　晏川說著掀開布袋，從中取出個亮白瓷瓶，徑直遞到何建跟前，開門見山道:

　　“所以專程來請何大哥，幫忙給估個價。”

　　何建在禦膳房鑽營多年，頗有商譽，晏川倒也不擔心被他坑蒙。

　　本還有些漫不經心，聽見精氣丹三個字，何建頓時來了些精神。

　　忙將瓷瓶接到手中，拔開瓶塞嗅了一嗅。

　　“果然是精氣丹，而且雜味極少，是貴人自用的丹藥。”

　　何建口中誇讚一句，面上有些驚異，更多的卻是豔羨。

　　就算是相同的丹藥，也分貴人自用，和賞賜下人所用。

　　秦桐是想交好五人，自然要拿出些誠意來，給的都是自用丹藥。

　　“就是前些日子，被朝陽宮看中的那個皇子。”

　　晏川左右打量一眼，確認四周沒有外人，這才俯身向前，湊得近些，壓低聲音說道:

　　“我估摸著啊，是從前摳搜得久了，現在一步登天，就是想要擺闊炫耀！”

　　與同僚議論上級的閑話，迅速拉近關系的小技巧。

　　何建聞言，會心一笑，倒也不予置評，只出聲介紹道:

　　“這種品質的精氣丹，市面上著實少見，不過著急出手的話，價格也就能高個五成左右，七八十兩吧。”

　　“要是不急著用錢，倒是可以先放出話去，待價而沽。”

　　“若是運氣好，遇上急著引氣入體的富家子弟，賣出百兩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