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歡迎我們嗎?”九省寨的二當家韓鈺堂橫了一條長凳,大馬金刀的坐下。
韓鈺堂足足帶了十多位匪盜,其中不免有早早就潛伏在城中的。
白十三瞥了一眼被威脅的小二和縮在角落不敢出聲的掌櫃,面色有些不好看。
“龍門客棧好歹是沈家名下,二當家這麽做,怕是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還有什麽誤會?老子前幾天被你和沈胖子擺了一道,秘籍沒拿到,反倒是折了幾名弟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有什麽誤會?”
韓鈺堂冷笑,面部的毒蛇刺青也跟著腮幫扭動。
“二當家要是硬要胡攪蠻纏,白某也無話可說,只是這生意卻是與貴寨做不得了!”
啪嗒一聲,巴掌大小的布袋被白十三扔在桌面上,裡面撒出不少雪白的細鹽。
韓鈺堂瞳孔一縮,之前他還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不用說汾陰一隅,就算整個河東郡,乃至皇庭,都從未出過這麽精細的鹽。
“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包細鹽便贈與二當家,回去給寨裡的兄弟炒盤菜還是夠用的。”
白十三淡淡的譏諷。
嘭!
桌案被韓鈺堂震的搖晃,面露凶光。
“怎麽?白公子是要我們兄弟白跑一趟?這點鹽,你打發叫花子麽?”
“哈哈哈,真是笑話!韓鈺堂你搞清楚,我是與你來談生意的,不是你的手下,更不是你的階下囚!
機會給過你了,可你把握不住啊。”
鏘!
長劍出鞘,寒冷的刀光映著白十三冷峻面孔。
“二當家好大的威風,拔劍能嚇唬到誰?”
“小兄弟,你這圈子裡都是些什麽人啊……你不怕我老道怕啊……要不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崔文子和洪水在那群匪盜進屋時,便被控制住。
如今白十三惹惱韓鈺堂,架在崔文子脖頸上的大刀,已經有點饑渴難耐了。
“據我所知,汾陰城外一共三座山頭,九省寨穩居首位。但這也引得其他兩股勢力隱隱有結盟之勢。
販鹽之事帶來的巨大收益,若是到了其他兩位寨主手裡……”
白十三眼神如矩,韓鈺堂這頭毒蛇已經開始惱怒。
“你若是敢這麽做,我現在就殺了你!”
韓鈺堂長劍完全出鞘,鋒芒一閃。
叮——
一股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韓鈺堂隻覺得劍身抖動的厲害,一股龐大的勁力在上面瘋狂流竄。
“你會武功?!”
韓鈺堂看著緩緩收拳的白十三,心神激蕩。
他作為九省寨的二當家,可是九品巔峰的實力,差一步便可步入八品。
他今年才二十八歲,在山匪裡,資質算是不錯的了。
要知道尋常武學,那一個不需要勤學苦練十余載才能大成。
可白十三如今竟然能轟開自己的長劍,雖然他沒想擊殺白十三,但也是在劍身注入勁力的。
白十三才多大?
剛才那一下,至少有八品的實力!
“我無意與九省寨為敵,剛才這麽做只是希望二當家清醒一點。窗戶就在我身後幾步遠,以我的實力雖然敵不過你們這麽多人,但負傷逃跑綽綽有余。
想必二當家也看到街上巡邏的士兵了吧?
我若是跑到街上說些不該說的……”
韓鈺堂死死得盯著白十三,展顏一笑道:“只要你肯把製鹽的方法告訴我,
我回去稟報寨主,一定會重重的獎賞你。 之前你不是一心想要拜山嗎?只要你肯合作,你就是寨裡的四當家。”
“這不是挺好的嗎?二當家肯靜下心來談談,那白某也不拘著了。
直接開門見山,製做細鹽的方法我不能告訴你,但你也可以每月聯系沈萬三進貨。
至於怎麽售賣,那就看貴寨的渠道了。
利潤我們要六成,給予貴寨四成。”
白十三在眾目睽睽下抓了一把鹽,順勢撒入水杯中,先行飲了一口。
韓鈺堂目光閃爍,叫來一名手下,也給他喂了鹽水。
那幫眾瞬間瞪直眼睛,完全沒有粗鹽那股怪味。
“四成太少了吧?”韓鈺堂道。
“余下的六成是我和沈家平分,於二當家而言,還比我們多佔了一成。
比較製作和材料都不需要你們費心,只是售賣而已。”
白十三說道。
“行,這個結果我們九省寨接受,就是不知道白公子什麽時候交貨。”
“那就先請二當家在城裡住些時日,七天之後貨物雙手奉上。”
“你可得盡快,畢竟你那個媳婦可不是省油的燈。”
韓鈺堂哈哈大笑。
白十三聽後瞬間無奈,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媳婦現在在幹嘛。
畢竟楊輕輕的事情,就夠她忙的。
以前入暮前的巡視,都是楊夢言親力親為,可剛才白十三在窗前眺望良久。
除了那幾隊城衛和三兩捕快外,便再無其他身影。
“二當家說笑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們改日再聊?”
“也是,只不過龍門客棧人多眼雜,我們便另尋了一處地方。
若是有事,去找沈萬三即可。”
白十三點點頭,目送韓鈺堂等人出了客棧。
“有什麽想說的就說。”
白十三自顧自的倒了杯茶,站在窗前俯視著下面鱗次櫛比的房屋,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豪氣。
“小兄弟,販賣私鹽可是重罪啊!不過……這捕快頭子是你娘子,知縣大老爺是你老丈人……”
崔文子越說越沒力氣,羨慕這種詞語他已經說夠了。
“公子……”洪水氣喘籲籲,一步步的走向白十三。
“……”
饒是定力十足的白十三也被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給逼的退無可退。
“這位正義的男孩呦,不要衝動喔——”
老崔在一旁勸阻。
噗通一聲,洪水突然直挺挺的跪下。
“公子,請收下我的膝蓋!帶我入夥吧!”
“?!正義男孩你的節操呢?”
崔文子忿忿不平,他這一輩子雖然沒什麽大成就,但一直清清白白。
沒想到在晚年遇到兩位惡友,晚節不保。
“洪大哥沒必要這樣,要不這樣,你就跟在我身邊先當個護衛。”
白十三把人托起。
“謝謝公子賞識!”
洪水面露喜色,沒有走鏢之前他也想落草為寇,但苦於沒有門路。
縱使多年以後,他心中熱血難涼,一直想乾票大的。
“老崔你呢?”白十三扭頭問道。
“休想讓我與你們為伍。”崔文子啐道。
白十三苦惱的扶了扶額頭,道:“私鹽是利潤高,對百姓身體有害的鹽。我這細鹽你也看到了,總比吃那苦巴巴的粗鹽好。
況且,誰說我要一直乾下去。只是這一次,之後我便會把製鹽方法上交。
而這一次的保守分成,我們大概能拿到近萬兩白銀。”
崔文子眉頭一挑。
自己一生放浪不羈愛自由,人在江湖,是對是錯誰能說的清楚。
“既然小兄弟有造福百姓之心,那也算俺老道一份。”
“你這臉皮可夠厚的。”
***
月朗星稀。
莊強蹲在楊府的大門前,旁邊是提著燈籠的護衛。
“你說姑爺能去哪裡呢?”
蓮兒急得來回踱步,狠狠地瞪了莊強一眼:“就是你把姑爺放跑了!”
莊強歎了口氣:“做贅婿的嘛,桀驁不馴是肯定的。第一次都這樣,下回就習慣了。
不過姑爺確實玩的過頭了,這哪有夜不歸宿的。”
“不用找了,等到盤纏花完,他自然會回來。”
楊夢言從府裡出來,神情冷漠。
“小姐。”
“小姐。”
莊強和蓮兒齊齊出聲。
“嗯,都回去休息吧。”楊夢言微微點頭,不遠處有一提刀捕快匆匆跑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趕緊帶我去!”
……
望著自家小姐遠去的背影,蓮兒心裡忐忑不安。
每次出任務,她都為楊夢言捏一把汗。
“姑爺真是的,平時不著調就算了,關鍵時刻還讓別人替他擔心。
二小姐的病情複發,連奶媽也告老還鄉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
莊強伸出手敲了敲蓮兒的後腦,沉聲道:“姑爺怎麽樣,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評論的。再說了,我覺得姑爺這人其實還好,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你們男人都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和小姐情同姐妹,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她當姐姐。
我就是替她不平嘛,誰家的姑娘都能有個依靠,就我家小姐命苦。”
蓮兒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
汾陰城內,有間醫館。
獨屬於白十三的房間,他除去衣服,把自己泡在大浴桶裡。
熱水升騰的霧氣彌漫整間屋子,水裡加了不少從崔文子藥房裡搜刮來的藥材。
這老頭這些年走南闖北,估計圈了不少錢。
晚年在汾陰落腳,也成了有房有院的人家。
根據破玉拳上所說,每日需以藥材溫養身體。
除去暗傷,讓自己的骨骼更加堅韌。
白十三現在感覺,藥力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刷子一樣,剮蹭著自己的骨骼。
越發堅韌。
修煉心法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已是正午,淡綠的藥浴變得清澈透明。
藥力被完全吸收。
他站起身來,抖了抖。
全身被泡的發白,拇指肚褶皺。
取而代之的是龍精虎猛。
他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崔文子還在熬製給洪家兩兄弟的藥品,看到白十三也沒空打招呼。
洪水也是盡職盡責的當起了護院,有了他在,老崔再也不用擔心患者家屬來鬧了。
看著醫館裡的熙熙攘攘,貌似只有自己是個大閑人。
白十三來到院落,想著在這裡活動一下筋骨。
卻聽的門外一陣吵鬧。
“放開那個女孩!”
“如來神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