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房門落了鎖，白十三弓著身子回到臥房。

　　暗紅的桌木上盞了兩根紅燭，這些連同床上的鴛鴦被全是為他大婚之日準備的。

　　“早晚有一天把你辦了。”

　　白十三疼的齜牙咧嘴，從懷裡掏出破玉拳的譜子，接著燭光細細翻看起來。

　　拳法只有三招，三招全是攻。

　　第一招石破天驚

　　第二招金剛摯尾

　　第三招粉石碎玉

　　招式很簡單，就是不同的發力手段。

　　除了第二招對敵方有輕微控制作用以外，第一招和第三招分別是內外的勁力用法。

　　石破天驚是把全身的勁力包裹在雙拳，達到每一下都是全力一擊的效果。

　　粉石碎玉是在包裹勁力的基礎上再次凝實，達到攻擊對方內腑的效果。

　　表面雖然看起來沒受傷害，但內髒早就碎成血塊了。

　　余非稍微看了看，便知道了大概。

　　“最高明，威力最大的果然是第三式。只不過這修行條件卻是苛刻了些……”

　　修習破玉拳的第一要則就是強大的體魄，它甚至要比一些刀法劍法更需要武者的身體素質。

　　石破天驚和粉石碎玉都是需要把全身八成的力量傳導到手臂在到拳頭。

　　這對肌肉和骨骼的要求十分苛刻。

　　不然即便你練成，也會先行被強大的力量崩斷自己的骨頭。

　　“怪不得人們都說我現在練武為時尚晚，光是這打熬體魄就得耗費不知多少時日。但好在我有祖傳長拳作為根基，就是不知道這根基夠不夠撐的起破玉拳勁。”

　　【宿主:白十三】

　　【武學:祖傳長拳，破玉拳】

　　【破玉拳:——】

　　早些時候，在馮老頭的指點下白十三已經有所領悟。

　　但破玉拳除了招式以外，還有一套配合修煉的觀想圖。

　　一塊山海礁石被人掏空，裡面濃墨重彩之處像是一塊破碎的寶玉。

　　這便是武學的內在根基。

　　招式則是外在形體，攻伐手段。

　　馮老頭講述的破釜沉舟，心有猶豫而力不能達，則是這門武學的精氣神。

　　“外功不像內功有心法口訣，但也不失高明之處，我光是觀想這內空礁石，體內的氣血便鼓動起來。”

　　白十三跟著書上所說，一招一式的走上幾遍，唯熟練爾。

　　氣血像是見了血的螞蟥一般，依附在雙臂骨膜，像是結的血咖，奇癢難忍卻又莫名舒服。

　　嘭——

　　白十三耳邊響起爆鳴，像是衝破了什麽枷鎖，心有明悟。

　　【破玉拳:入門】

　　“呼……”白十三吐出一口濁氣，他也發現這個系統只能提升自己領悟的武學，而領悟的層次最低也得是入門狀態。

　　“不過好在已經入門，那麽……開始提升破玉拳至第一層！”

　　把他目光鎖定在提升按鈕上，用意念狠狠地點了一下去。

　　頓時系統透明界面閃動。

　　破玉拳後面現實的原本是入門，在他意念集中到上面時，一下子跳動。

　　【破玉拳:第一層】

　　在狀態欄改變的那一刻，白十三在去回想那副觀想圖，原本晦澀的地方，他能夠看的更清楚了。

　　礁石上的裂紋，甚至都栩栩如生。

　　只不過第一層對應的石破天驚，是對外的。

　　所以礁石內部，也就是這門武學的核心，白十三還是看不清楚。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白十三隻覺得雙臂有使不完的力氣。　　與此同時，負面情緒的消耗也是如流水。

　　他當初把祖傳長拳提升到大成也不過是耗費了一百點負面情緒，而現在他僅僅是把破玉拳從入門提升到第一層而已，就花了整整五百點！

　　雖然肉疼，但白十三仍沉浸在變強的喜悅中。

　　而且他驚奇的發現，自己提升了一層破玉拳後，居然還有余力。

　　那就說明，祖傳長拳打下的根基，遠比想象中的穩固。

　　“今晚有戲能提升到第二層，系統繼續！”

　　很快破玉拳又跳動了下，從第一層變成了第二層。

　　“成了！！”

　　白十三心頭大喜，腦海裡的武功招式，簡直就跟自己已經練習數年一般。

　　他松開精神，還沒來得及查看剩余的點數，腦海裡便轟鳴一聲。

　　白十三整個人頭痛欲裂，如遭雷擊。

　　劇烈顫抖中，身子的青色大筋自雙臂繃起，蔓延到眉骨。

　　血管中瘋狂湧動的血液，在他耳力如同大江大河的浪濤。

　　他爬在桌子上，緩了很久，才艱難的撐起腦袋。

　　銅鏡裡的自己雙目殷紅，口鼻皆有暗紅色的血流出。

　　白十三雙眼發花，身上的骨骼筋肉如同被大錘輪過。

　　“氣血大虧空，這下玩大發了。”

　　白十三胸口如同灌鉛，不過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氣血虧空。

　　早在祖傳長拳那一次，他便在抽屜裡備好紅棗人參。

　　凡事楊府親屬，每個月都能在藥房取到一根年份不短的人參用作調養身體。

　　一方面是知縣大老爺財大氣粗，另一方面是這個世界以武為尊，所以養身體的藥材不可一日不備。

　　“這也算是沾了贅婿的光了。”

　　白十三把一根巴掌大的白參嚼碎吞下，接近著休息打坐，恢復行動能力後，緊接著又吞咽了一根。

　　作為新婚的女婿，可另外在拿一根補身體。

　　“尋常人家，不要說有年份的，就連普通人參也只是拿做救命，哪裡能像我這樣當補品吃。”

　　窮文富武說的一點也沒錯。

　　已經到了後半夜，白十三仍感覺頭暈目眩。但除開這些感覺，一種熟悉，老練的感覺自手臂傳入腦海。

　　仿佛自己真的是練了很多年的老拳師。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達到此境界，不過用了短短幾分鍾。

　　“據說馮師傅把這門拳法練到大成，足足花了近二十年，尤其是最後一招粉石碎玉，稍有不慎便會被凝聚的勁力反傷自身。”

　　白十三很清楚，在缺失真意的情況下，馮老頭還能靠著招式和觀想圖悟出獨屬於自己的武道真意，可以說是天資聰慧了。

　　而自己卻一下子就擁有了別人十幾年的功力。

　　“不行，不能在想了。”白十三穩固心神，他心底充斥著武學提升的力量感，氣血也漸漸紊亂。

　　縱使是以前沒習過武，他也十分清楚，這就是人們口中說的走火入魔。

　　……

　　“姑爺，起床了。”

　　天剛蒙蒙亮，淺淡的月光透過鏤空的窗花，照射在白十三的臉上。

　　他緩緩睜眼，肚子已是饑腸轆轆。

　　“蓮兒你進來。”

　　白十三低聲傳喚。

　　蓮兒這才輕輕的推開房門，小步走了進來。

　　可剛臨近白十三所在的床榻，便見到白十三衣領上的血跡。

　　“姑……姑爺！”蓮兒大驚。

　　“別叫，你這孩子怎麽不懂事?還不趕緊端碗枸杞紅棗粥來。”

　　白十三有氣無力的笑笑。

　　蓮兒:“?”

　　“這……這……小姐?！”

　　蓮兒往白十三身邊的被褥看了看，心思複雜。

　　“言兒她這人就是害羞，好了，你找我什麽事情?”白十三問。

　　蓮兒這才如夢方醒，趕忙跑到門外，剩下的只有碎在地上的陶瓷片。

　　“姑爺……剛才是夫人來過……所以我才敲門……”

　　“什麽?！”

　　白十三心一沉，自己無非就是過過嘴癮。

　　這玩意被那小心眼的老丈人知道了，還不劈死自己?

　　楊夢言不與自己同住一屋，怎麽可能瞞得過他這一府之主。

　　估計是暗中默許的。

　　自己作為贅婿得到楊府庇護，而楊府以這種方式了卻恩情，算是楊隆昌對虎女嫁犬子最大的讓步。

　　而現在……

　　“不行，蓮兒趕快給我收拾包袱，我得回娘家避一避。”

　　白十三慌亂起身，突覺身子比以往輕盈許多。

　　“啊?姑爺可是蓮兒照顧的不好?”

　　蓮兒躊躇在原地，委屈的捏著衣角。

　　“不是你，是我那老丈人！”

　　白十三慌不擇路，背著行李逃跑的樣子正好被莊強看到。

　　“莊護院快攔住姑爺！”蓮兒大叫，正好碰上照例巡視府邸的莊強。

　　“姑爺你幹什麽去?”莊強見此，上前死命包住白十三。

　　“莊強你給我放手，放手！”

　　“姑爺我就知道，你昨天肯定生我氣了！”

　　“我特麽%@*&”

　　……

　　“你去看那小子了?”楊隆昌放下手中的折子，望著神色複雜的婦人。

　　“我難道我不該去看他嗎?輕楣姐姐對我有恩，要不是你阻攔，我也不至於今日才去。”

　　穆娟關上書房的門，看著面色難看的楊隆昌接著道:“我知道你看不上這個女婿，但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你什麽意思！”

　　楊隆昌似乎想到什麽，大手一拍，桌木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他們小夫妻的事情，你也管不著。”

　　穆娟也是不甘示弱。

　　“言兒親口和你說的?”楊隆昌喘著粗氣，沉聲道。

　　“那倒沒有，只不過我親耳聽到白婿說，他領口有言兒的……”

　　“！”

　　“領口！！?”

　　卡擦——

　　黑木的桌案被剛猛的掌力拍碎，木屑橫飛。

　　“這件事是十三辦的不對，雖說我那女兒習武身子好。但這小年輕也不能這麽玩啊。”

　　穆娟也是歎氣， 不過生米煮成熟飯，也沒有辦法。

　　況且她本就讚成這門婚事。

　　“我去宰了那混小子！”

　　楊隆昌氣勢洶洶，轉身抽出掛在身後的長刀。

　　“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麽和我說的了嗎?只要去邑城那邊得道路打通，你就把姓白的安置過去。

　　讓他當言兒夫婿，也只是對白家夫婦的交待。等到了邑城那邊，你就讓言兒寫休書。

　　可如今呢?！”

　　楊隆昌掃開穆娟，厲聲呵斥。

　　“你還想不想要這個家了！姓楊的！我知道十三他頑劣，但他還是少年，我們好好教導他會成才的。

　　況且他爹他娘都是好人，十三如今品相不好，全因他在白府受的苦難冷眼。

　　如今到了我們楊府，怎麽能不好好對他?！”

　　“你也知道白十三的品行不端?我還以為這滿城皆知的事情，唯獨你不知道呢！

　　如今王朝動蕩，內憂外患，太原那路更是勢不可擋！你要報恩，你自己去，你憑什麽要拿言兒的後半生做籌碼?

　　我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亂世中找個有本事的夫君護她周全嗎?！

　　倘若白十三武功平平，但為人正直，他日帶言兒隱居山林也沒什麽不好。

　　可他偏偏就是這麽差強人意！

　　昨日他拿著言兒給的銀子，去酒樓大吃大喝，惹是生非！還結交江湖草莽，更是為一清倌贖身！

　　我能忍到現在！算是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