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白十三好不容易得到的自保之力，哪裡能輕易放棄。

　　大不了日後避開北地便是。

　　沈萬三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白十三完全是一時興起。誰不是從小便開始打熬身體，如白十三這般的，骨骼已經定型，練也是難出成就。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來吧。”

　　沈萬三在前面帶路，莊強拗不過白十三，隻好跟著一起去。

　　“這馮老頭的破玉拳雖然說也是外家功夫，但整套精髓都在一個破字上面。

　　主修一股子透勁兒，隔山打牛，直擊敵人內髒。”

　　路上，沈萬三在馬車裡為白十三詳細講解著。

　　“白哥，你可知道這不傷外先傷內的效果，乃是千金難求的內功才有的?尋常外功能做到這一點的，品階最次也是三流頂點了。

　　不然你以為馮老頭為什麽會被人追殺近二十年?實在是秘籍珍貴。”

　　根據位置，馮老頭住在外城的一條匠人巷裡。一路上，白十三看到的都是面黃肌瘦的窮苦人，路人也多是穿著打補丁的衣服。

　　“境內大雪不歇，死的都是這些窮苦人。”

　　莊強歎了口氣，他原本也是窮苦出身。武藝學成之後，離開村子來到汾陰城闖蕩，得到楊隆昌賞識，被招進府裡，這才有了容身之地。

　　“言兒，很忙吧。”白十三問。

　　“守城任務交給堯守軍，而城內大大小小的案子和民生，都是知縣府出力。所以說姑爺，有時候你別怪小姐，她也只是個女兒家。”

　　莊強看了看白十三，把目光瞥向沈萬三，後者不好意思的偏過頭。

　　作為城內首屈一指的商賈大家，沈萬三做的確實不夠。

　　下了馬車，三人拐進一條滿是土灰和垃圾的胡同。

　　胡同深處傳來陣陣細微的打鐵聲，冰冷的寒風把黃白色的牆皮凍裂，夾雜著難聞的惡臭。

　　馮老頭住在胡同裡的一間破舊小平房裡。

　　三人推開院門，院內的角落堆滿了泥土燒的瓶瓶罐罐。

　　搭的線條上掛滿了晾曬的破舊衣服，一名枯瘦的老人，坐在屋裡透過漏風損壞的木窗，瞪著深陷的眼窩看著院子裡的三人。

　　“馮師傅，還記得我們談的嗎?”

　　沈萬三也被這一幕嚇到，硬著頭皮出聲道。

　　“進來……”

　　馮老頭開口，聲音像是老舊的發條。灰白眼珠隨著白十三等人的行動緩緩轉動。

　　“姑爺要小心，這老頭有些邪門。”

　　聽到莊強小聲的提醒，白十三眯了眯眼睛。

　　“你們送來的定金，我收到了。秘籍就在這裡，只不過老朽有個不情之請。”

　　破玉拳譜就靜靜躺在旁邊的木桌上，白十三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沉聲道:“前輩請說。”

　　“替我報仇。”

　　沈萬三面色一變，出聲道:“老先生，我們起初談的時候可沒這個條件。”

　　馮老頭沉默。

　　“您傳授我武藝，大恩銘記於心。倘若有日我武功大成，自會手刃師傅仇敵。”

　　白十三面不改色，一口應下。

　　“真心的?”

　　馮老頭低聲狂笑，肺部發出泡沫破裂般的聲響。

　　“秘籍中徒有立意卻無真意。不過早年間一場場的死戰，卻讓我誤打誤撞般的把缺失的真意領悟。

　　後生，記住了！”

　　馮老頭的萎靡的氣勢徒然一厲。

　　“出拳便要見血！拳拳到肉，

破釜沉舟，將自己想象身處絕境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因為沒有師承，所以這門真意是我自行領悟。

　　要牢記，心有猶豫，力不能達。”

　　白十三心頭一震。

　　良久之後，心中莫名的頓悟消失，白十三抱拳對著馮老頭行了一禮。

　　“不必，記住了我不是你師傅。你把剩下的銀錢留下，人可以走了。

　　日後也不要向別人提起見過我，這本破玉拳是你白十三的，不是我馮山的。”

　　馮老頭閉上眼睛，不會理白十三的苦笑。

　　“小子，這兒是個是非之地，武藝無論學成與否，能逃就逃吧。”

　　白十三離開胡同，坐著馬車緩緩的向著楊府趕去。

　　馮老頭最後的話，一直在心頭縈繞不散。

　　【宿主:白十三】

　　【武學:祖傳長拳(大成，強身二級)】

　　【破玉拳:入門(強身一級)】

　　負面情緒:兩千零十一。

　　“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天就積攢了兩千的負面情緒，我的好鄰居們還真是賣力氣。”

　　白十三心情大好，心頭籠罩的烏雲也散開。

　　楊府處的寶瓶街，是富人街。

　　所以早上被白十三薅羊毛的那些人，還真是他的鄰居。

　　若是大半夜的在好鄰居門口來一首Style那豈不是……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被白十三否決，別人不睡，嶽父大人還得睡。

　　“姑爺，沒想到你也是有大毅力的。”

　　“怎麽?”

　　白十三看了莊強一眼。

　　“按理說你這個年紀學武確實晚了些，那是因為武者都是從小練起。但我萬萬沒想到，姑爺你是沒從小練武，但卻一直在打熬身體。”

　　莊強回想起白十三白天那一拳，雖然平平無奇，但有種給人已經揮了很多年的熟練感。

　　“什麽意思?”白十三有點懵。

　　“簡而言之，任誰都不能光是連基本功就練十年，中途一定會轉而練其它招式。但姑爺你，卻是做到了這一點，現在你的基礎要比別人好上幾倍。”

　　白十三啞然，為何不說是他比別人晚練武練了十年?基本功練這麽久能有什麽用。

　　估計是莊強拍了馬屁。

　　不過白十三也是沒有想到，祖傳長拳的效果居然是打基礎，讓自己的底子更加殷實。

　　等回到楊府，已經是傍晚。

　　早上的請安奉茶流程走完，白十三更不怕午餐晚餐自己不在府中。

　　因為贅婿不能上桌，很多時候他都是自己在房內吃的。

　　所以晚飯時他不在，府裡人基本不會覺得不妥。

　　除非有人刻意找他。

　　“莊強，姑爺平時對你不薄吧?”

　　“……”

　　“你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

　　“……”

　　“你怎麽不說話?”

　　白十三話音未落，便覺後背一股涼風襲來。

　　“小姐……我我，我先走了！姑爺再見！”

　　莊強光速離開。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白十三和楊夢言兩人。

　　“今早可多虧了娘子，不如今晚就留下，讓我好好犒勞犒勞你?”

　　“嬉皮笑臉。”

　　楊夢言躍上牆頭，一襲紅色勁裝在月光下顯得妖冶。

　　一雙清冷的眸子打量著白十三。

　　這個男人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有著莫名的穩重感。

　　但話語卻仍舊不著調，剛才明明是輕薄之言，但帶給楊夢言的感覺卻是沒有任何淫邪。

　　“你和薛宗的事，堯守軍雖然沒有說什麽，但他那個媳婦可是出了名的護短。今天一天，她都在衙門要個說法。”

　　楊夢言淡淡道。

　　“那娘子是來要說法的?”白十三笑道。

　　對於“娘子”這個稱謂，楊夢言微微皺眉，但也沒有否認。

　　“你沒有做錯，談何說法?只不過今日你在酒坊口無遮攔，以及過了晚禁，需領家法。”

　　白十三愣了愣，轉瞬明白了楊夢言所說的口無遮攔是什麽意思，不僅啞然失笑:“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怎麽能算口無遮攔?

　　難道娘子害羞了?”

　　嘎吱——

　　一塊石子在楊夢言手中化為齏粉。

　　“……”

　　“娘子莫要衝動，你這算是公報私仇。楊府晚禁時間是亥時，而現在才戌時。”

　　白十三腳步後移，心裡連連叫苦。

　　楊夢言口齒輕起:“這不是楊府的規矩，是……是我們家的規矩……”

　　“雖然我們兩個都明白，這場婚禮是因為什麽。但我楊夢言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後悔。

　　你既然是我的夫君，就要遵守這些。

　　我不奢求你能有什麽大本事，但求踏實穩重些，不要行做苟且之事。”

　　白十三前身的母親替楊夢言的母親擋了仇家一掌，烙下暗疾。

　　最後在生完白十三之後，早早離世。

　　“就為了報恩?”

　　“就為了報恩。”

　　楊夢言斬釘截鐵，白十三乾笑兩聲。

　　“行，等哪天你有了心儀的人，寫封休書便是。”

　　“我不會休了你，所以不會喜歡別人。”楊夢言道。

　　“什麽意思?你不喜歡我，還要栓我一輩子。你是遇不到喜歡的人，那我萬一遇到心儀之人呢?”

　　“贅婿不能娶妾。”

　　“……”

　　“你這就過分了奧！”

　　叮——

　　一口鐵劍從白十三面前飛射而過， 牢牢的釘在了客房的木梁上。

　　劍柄被巨大的力道，震得連連擺動。

　　“你想泄憤，眼下就有個機會。你拿著長劍與我過招，三招後，家法就算實行完畢。”

　　白十三拔出長劍，對著楊夢言便是劈砍過去。

　　他知道自己傷不了楊夢言，那倒不如借此機會看看自己與那些城中高手究竟差多少。

　　鐵劍閃爍著寒光，白十三的劍招只是簡單一刺。

　　但卻穩而快，出劍如出拳。

　　錚——

　　楊夢言側身，左手遏住白十三的手腕，狠狠地一撅。

　　白十三:“！”

　　緊接著一肘撞在白十三的心窩，因為手腕被遏住，所以他沒有倒飛出去。

　　嘭——啪嗒——

　　最後一記頂膝，直接讓白十三倒地不起。

　　“我艸……你還是不是人……謀殺親夫?”

　　“無論因為什麽，都不能對自己的妻子拔劍，這次算是小施懲戒。”

　　楊夢言接著道:“你下個月的月銀減半，出去喝酒可以，但不能聽曲。”

　　“不是你說執行家法的麽?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還有，我就知道你怪我去聽曲了，所以才公報私仇！”

　　白十三倒地，欲哭無淚。

　　居高臨下的楊夢言看著他，“你若是不願，那就勤加練武。等你什麽時候打過我，那就說明你有了自保之力。

　　離開楊府也不會任人欺負，我也算沒有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