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總感覺你惹麻煩了。不過呢,你請我吃飯又替我解圍,本大俠是不會坐視不管滴!
這樣吧,鑒於你我一見如故。就給你打個折,就要十兩銀子怎麽樣?”
吳鎮北一條腿踏在長凳上,竹筷剮蹭著牙齒,朝著白十三笑道。
“小北哥!”惜福暗中對著他的大腿來了一下。
白十三見此輕笑一聲:“惜福妹子,沒關系。吳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只不過……門外之人怕不是要教訓我一頓這麽簡單。”
話說至此,白十三心道遇見對手,他還以為行走江湖皆是豪爽忠實之士。
吳鎮北三七分劉海,黑發腦後束馬尾。
面色滄桑顯然已過而立之年,但眼神語言中卻難掩少年的古怪靈動。
明顯不是呆朽之輩。
“難不成他要殺你?有道是人若殺我,我先殺之。但我這長劍除妖有余,這人命……得加多少錢……”
吳鎮北捏著手指開始算上一筆。
白十三笑了笑,不在說話,開始靜靜聽曲兒。
那名喚作蕙蘭的清倌兒戴著面具,聲調清甜軟糯,引得不少人遐想。
在原身的記憶裡,他還曾乾過想要強行霸佔蕙蘭的荒唐事。只不過摘下臉上面具時,卻看到的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和一雙麋鹿般驚慌失措的眸子。
綠蟻酒坊掌櫃不在,只剩暫代掌櫃和小廝,便是拗不過白十三這等惡少的。
況且在他們心裡,早就知道清倌兒身份無疑是賣藝女子的遮羞布。有比較追求浪漫風雅的人就喜歡這一類,但只要他們真正的想,清倌兒也可以立馬變為紅倌兒。雖然當日沒能把蕙蘭怎麽樣,但白十三心中還是略有愧疚。
“剛才聽鎮北兄說,除妖?那不是話本中才有的志怪嗎?”
暗紅的木桌上很快便上了一桌酒菜,小販恭恭敬敬的帶好門,順便把門口的狼藉一並打掃乾淨。
白十三夾了一口萵筍,眉頭瞬間皺起。
酒坊的鹽巴還不如楊府的精細,他一個現代人的口感,著實吃不慣。
“這個……告訴你也無妨。”吳鎮北意識到自己剛才說漏嘴了,乾笑幾聲。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民間就出了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一些個門派,以及我們這樣的遊俠便拿報酬解決量力解決這一類事情。”
白十三故作不懂,聽的入迷,現在自己總算接觸到了與鬼怪有關的人。
想從吳鎮北口中了解更多,白十三就得琢磨著怎麽把他安置在身邊了。
“我和惜福便是應邀鏟除一莊水鬼禍事。”吳鎮北歎了口氣。
“水鬼?”
“對,但具體是怎麽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任務描述隻說巨野澤那邊的幾個漁村都出事了,傳言是水鬼作祟。
但這水鬼是怎麽來的,卻一概不知。等我們趕到時有的已經被滅村。”
吳鎮北喝了口在河東著名的綠蟻酒,入口微澀,卻是回味無窮。
酒還行,不過這江湖的滋味,他怕是嘗膩了。
看吳鎮北眼神閃動,白十三也能猜到那是怎樣的人間慘劇。
鬼物殺人,堪比屠宰場也不為過。
“那二位是……”白十三心一跳。
吳鎮北吧唧一口酒菜,深深的看了白十三一眼道:“沒錯,我們是跟著它來的。位於巨野澤下遊,汾陰,桑泉兩城。
運氣不好的話……”
後面的話吳鎮北沒說,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見白十三面色凝重,他話鋒又是一轉,笑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城外便是我們組織總部所在,若不是那些特殊的存在,普通鬼物根本撼動不了這裡的治安。”
“對的,白大哥可以放心,即便有幾隻不長眼的,也會被第一時間消滅。”惜福應和道。
白十三點點頭,若是能接觸這類組織,那豈不是就有了真正的保命資本?
“你們和我說這些密辛,沒關系的嗎?”
吳鎮北點點頭道:“當然有關系,這些消息值二兩銀子。”
伸手討要,白十三無奈,隻好拿出錢袋。
“吳鎮北!白大哥是我們的朋友!”
惜福咬牙切齒,把吳鎮北攤平的雙手撅成九十度。
“哎!放手!臭丫頭疼死我了!”
“白大哥別聽他的,血陽幫的存在不是秘密,而且還會在周圍招收幫眾和雇傭遊俠。”
白十三沒有收回錢袋,而是把他推向吳鎮北道:“不知二位有時間可否為我引薦?我對這個幫很有興趣。”
看到桌上的銀錢,吳鎮北眼睛發亮。白十三眨眼功夫,錢袋就沒了。
“這手法……”
“怎麽樣?厲害吧?這是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的依仗,飛龍探雲手!沒有它,我早就餓死了。”
吳鎮北擺動手指,快到只剩下殘影。
“偷盜第一流。”惜福悄悄拆台,面色有些潮紅。
“話別說的那麽難聽。不過說真的,白兄你為什麽要加入血陽幫?那幫人刀口舔血,專門肅清詭異事件。
每天都有新加入的幫眾,但人數這麽多年卻一直穩固在一萬人。
為什麽還用我告訴你嗎?”
“因為每天都在死人?”
白十三了然,專門對付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也難怪了。
汾陰城之所以較為安定,估計就是背後有血陽幫存在。
“即便如此,人們還是趨之若鶩,一定有什麽叫人心動的好處吧?”
白十三問。
“沒錯,普通幫眾月銀二兩,幫貢足夠便能去宣武閣挑選武學。”
“!”白十三動心了,這正是他想要的。
但此刻去,和那些送死的炮灰有什麽區別?
“姑爺要是想學武的話找我或者小姐就好,沒必要加入血陽幫。”一直沒有出聲的莊強勸道。
白十三身為贅婿,加入什麽勢力,都是不允許的。
“我學武?你能做的了住?”白十三問。
莊強犯了難,支支吾吾道:“只要向老爺小姐……”
“得了得了!我就知道贅婿沒人權。”
白十三不耐煩的擺手。
……
之後,吳鎮北還要追查水鬼的消息,暫時在城中落腳。
白十三雖然沒權利讓他們入住楊府,但好歹和二人攀上交情。
惜福也是告訴白十三,他和吳鎮北就住在城內的龍門客棧。
“走了,回府。”
“哦……姑爺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莊強垂著頭在後面跟著。
白十三此次出來便是想要在消息流通甚廣的綠蟻酒坊探聽一些自己所想的。
如今結識吳鎮北,惜福二人,可以說還賺了。
“沒有。”白十三無語。
“那她呢?”莊強指了指跟在兩人身後的蕙蘭。
蕙蘭見白十三轉身,被嚇了一跳,怯生生地看著他。
“你跟著我幹嘛?”
“公子……剛才說包我一天……”
“……”
白十三頭疼道:“不用了,之前對你多有冒犯,余下的錢就當賠罪。之後你在酒坊是走是留,自己選擇。
但有一點,別跟著我。
我家夫人,會武功。”
蕙蘭:“……”
小廝把馬車拉了過來,渾身長毛的兩匹黑馬低聲嘶磨。
“十三!白少!等一下!”
白十三剛想上車,便聽到背後有人喊自己。
回頭一看,只見一人蹲著行走。
來者是一個圓滾滾的胖子。
“你是誰?為何找我家姑爺?”莊強上前一步。
“誒,不得無禮。沈公子?有什麽事情車裡說吧。”
白十三認識這胖子,名叫沈萬三,二人從小便認識,乃是至交。龍門客棧就是他家名下的產業,受長輩熏陶,長大後醉心經商。
二人都不算太過正派的人,沈萬三笑眯眯的模樣下,不知打斷了多少競爭對手的手腳。
想要在慈壽街開鋪子,他不點頭是不行的。
“說不得,說不得啊。”沈萬三滿頭大汗,暗地裡給白十三使了個眼色。
後面的茶攤,有人在看他。
“二當家的……進城了。”沈萬三小聲提醒。
白十三心一沉,前身給自己留下的麻煩還真是不少。
原本前身父母去世,他也自知在白府待不下去,索性為自己謀了後路。
在周圍幾座城池出了位凶主,專挑年輕貌美的女子下手,然後取其陰華,在剝皮殺害。
為的就是練就一門邪功。
血陽幫和各城縣衙全都對此人下了誅殺令,縱使他成名多年,也雙拳難敵四手。
在汾陰作案時,被擊傷逃竄到了白十三前身的鄉下住所。
前身假意安置,背地裡卻悄悄聯系沈萬三,想要把邪功獻給城外九省寨主,作為自己的投名狀。
結果黑風寨前來接頭,想要拿取秘籍時,楊夢言突然帶隊上門。
擊殺了那作惡多端的魔頭,也發現了自己流落在外的未婚夫。
黑風寨竹籃打水,還差點交待在這。
“那你怎麽和他說的?”白十三問。
沈萬三抹了抹頭上細密的汗珠,顫抖道:“你的話,我原封不動。但是十三你真的能製細鹽?”
“細鹽販賣利潤巨大,這便是我買命的依仗,不會當兒戲說說的。”白十三看了他一眼,心底還是有些感動。
雖然沈萬三也是有為了他自己的原因在內。
畢竟自己是他引薦的,最後竹籃打水,沈萬三也難做。
況且沈家還有商路在九省寨的地界,若是不給交待,保不齊這些人會做出什麽事情。
沒準這些年靠著銀兩打通的關系,將會斷裂。
“這次要是在不行,別說是你,就連我的小命也難保啊!兄弟我這腦袋可就在你這寄存了!”
“放心,這裡人多眼雜,談妥了他們不會亂來。對了,我讓你找的武功秘籍你找到沒?”
白十三問道。
他聯系這個發小也是因為沈萬三黑白通吃, 總會有渠道幫自己打探到消息。
“只要武學入了品級,哪怕是外功也是有價無市。別說我去找,你就問那個門派,那個武館,老師傅敢把真功夫輕易拿給徒弟的?
親徒弟尚且如此,更何況……”
沈萬三眼珠轉了轉,賊溜溜的。
“你小子對我也不爽利?那好,反正現在九省寨的已經找到我,至於什麽時候碰頭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可你要知道,和他們談生意的是我。倘若我不把細鹽的生意分給你,而是交給其他商……”
白十三搖了搖折扇,一臉淡笑的看著沈萬三。
“別別別,販賣私鹽是掉腦袋的,這種對族譜沒好處的事交給小弟就成。”
沈萬三嬉皮笑臉,打個哈哈繼續道:“三少爺,你要的武學我可真給你找到了。一般人真就打聽不到,不是我沈萬三吹噓。
這門武學名叫《破玉拳》。”
“繼續說。”
“但這門武學,卻是那人從別的門派偷來的。你猜後來怎麽著?他是把武學學成了,但也讓人從北地追殺到河東。
別說在江湖快意逍遙了,他這半輩子都浪費在跑路上了。”
沈萬三笑道:“他晚年隱居在陋室,成了一瓦匠。即便他極力隱藏自己,卻還是被我找到了。
因為被追殺,所以年輕時留下的多處暗傷在老年發作,痛的生不如死。
他很需要錢,只要給他錢養病吃藥,秘籍可以脫手。
但……三少爺,你敢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