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雨霏說:“聽我講個故事，好嗎?盡管聽起來像小說。”

　　晨第一說:“洗耳恭聽！”

　　眭雨霏又沉默了好久，才略帶著哽咽地說:

　　“一座山中，最貧窮的一家生了一個女孩。這是他們第五個孩子。沒有生出男孩，她的父親把她拋棄在陰溝中。”

　　“那一幕被一位好心人看見了，極力勸說下，女孩的父親才把她重新找回來。”

　　“下一年，女孩的母親生大病去世了，因為借錢負債累累，她的父親去城中打工創業。可一位鄉巴佬學識短，能上什麽班呢?隻好從零開始乾苦力。那一年，每天幾乎都有人要山腳下找女孩家要債。她幾乎整天在恐懼中度過。”

　　“厄運還是沒放過女孩家。女孩父親到城中網吧求職，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了。他們見女孩父親老實巴交，騙他遊戲可以賺錢。”

　　“他們用遊戲競技騙他，輸的一方給錢。嘗到甜頭之後，女孩父親逐漸越陷越深，無法自拔。那幫人卻早已心懷鬼胎，串聯好騙女孩父親，於是他債台高築，最後因無法還債被他們毒打一頓。之後，女孩父親一病不起三個月之後去世。那時，女孩才10歲。”

　　“女孩忘不了她父親最後布滿血絲的眼睛。小小年紀便得了自閉症與精神分裂，擁有兩種性格。一種憂鬱，另一種冰冷。但大多時候，她還是十分清醒的。”

　　“女孩被好心人資助上學，從好心人的兒子那裡得知，現在竟然有許多學生在玩遊戲。她不想讓他父親的事重蹈覆轍，發誓以後一定要把遊戲廢除。”

　　“那個女孩是你，對吧?”晨第一從沉思中回神，“這也是你不願寫《父親》的原因，對吧?”晨第一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可你為什麽要給我講這個?用來取得我的同情嗎?”

　　眭雨霏輕歎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

　　沉默。

　　眭雨霏忽然打破平靜:“你知道你為什麽努力還是沒結果嗎?”

　　晨第一苦笑:“也許我根本不是塊學習的料吧。”

　　“不！”晨第一嚇了一跳。

　　“你很聰明，結果沒有是另有原因。”

　　晨第一不認識她似的盯了他好一會兒，眼睛中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什麽?”

　　“你每天都玩王者嗎！?”眭雨靠指指已經“DEFEAT(失敗)”的手機界面。

　　晨第一點點頭。

　　“你以前成績還不錯吧。”

　　晨第一又點點頭。

　　“還記得成績何時下降的嗎?”

　　晨第一茫然地搖搖頭。

　　“四年級，是嗎?”

　　晨第一痛苦地點點頭，他怎麽會忘啊，那時就有叫他“富二代”。他是個好勝的人，在遊戲中如此，現時生活中也如此。他知道“富二代”是個不甚友好的詞，是對他的諷刺，他對此記憶深刻。

　　晨第一想起了什麽似的:“你怎麽知道?”

　　眭雨霏不說話，指指牆上廖廖無幾的裱起來的“三好學生”。

　　“我聽蔣傑說過，四年級時你們第次聯機。”

　　晨第一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遊戲啊，它著實是把雙刃刀。很神奇的是，它能讓時間變快，不是嗎?”“說不清，道不明，它能讓人迷失自我，時時刻刻惦憶著它。”

　　“可以毫不誇口說，班上幾位精英的做題量和你相差不了多少。為什麽你會感歎‘努力白費’?那幾位精英家裡可只有一樣電子產品。

”　　“什麽?”

　　“打印機。”

　　晨第一心裡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說，遊，遊戲害，害了我?”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他忽然想起，那時幾位同學為什麽殷勤地邀他聯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現在信了。

　　原來是想拉他下水。

　　他忽然想起，自己時時刻刻都在想遊戲。上課時想這個星期和誰聯機，刷題時想怎麽把掉的分刷上去，睡覺時想還有打多少局排位賽才能上××段位，就連考試時都在想該買什麽皮膚。做那麽多題只是想著結束後好打遊戲，功虧一簣，等於白做。

　　破綻如此多，他竟然沒發現。

　　其實他也想過改，畢竟網上“心靈雞湯”也十分多，看了讓他熱血沸騰。可沒一個回合又被手機啥的“俘獲”了。“七擒七縱”之後，他就更躺平了。

　　他實在不忍心辛苦打下的成果毀於一旦。

　　他糾結了，眉頭緊皺著。

　　眭雨霏知道他在猶豫什麽。

　　“今天你跟那人下的戰書我聽到了。”

　　“成績不好就該被人嘲笑嗎?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改了也沒多大用處。”

　　“但是，我發現你的腦子平比那人差，努力起來可以說能遠遠超過他。”

　　“現在還為時不晚。”

　　“我也明白靠自己你改不了。如果你相信我，就把它給我吧。”

　　晨第一抱著頭:“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要有成果就必須要有犧牲。你努力了你就不會後悔！你玩遊戲有五年了吧?我不信你聽過程咬金說過‘就算失敗，也要邁出豪邁的姿態！’大道理你應當懂了，現在就該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晨第一抬起頭，她正在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如果你不想被別人叫作‘晨倒數第一’的話。”

　　晨第一長歎一聲，眼中迸射出仇恨的怒火，腦門一熱，把那方方正正的東西交給了她。

　　晨第一咬牙切齒，但為時已晚。

　　“你，你好狠……”

　　不得不說，最第一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第二天放學，眭雨霏把手機還給了他，晨第一正想問什麽，她又把一張紙條塞給了他。

　　上面寫著“已破釜沉舟“。

　　待晨第一抬頭，她人已不知所去。

　　晨第一疑惑地看著手機，他僥幸打開手機。

　　 10月19日星期二，某街一男生發出500分貝的大叫:“蓋亞！！――”。

　　晨第一無可奈何地說聲“你好狠”，險點沒爆粗口，垂頭喪氣地走了。

　　裝備，全無;皮膚，全沒;好友，全刪。微信、QQ遊戲群中一個“江湖不見”的告別書，顯然是出自他人之手。那些皮膚是自己不知幹了多久才得到的，現在全送了。“和平精英”“王者榮耀我的世界”“第五人格”……全是如此。這下晨第一才是血本無歸、一無所有。

　　能怎麽辦?涼拌！話是自己說的，無法撤回。

　　一言不合、二話不說，晨第一隻好一頭扎進題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