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熱鬧,不是來自於那些粗壯的樹木,而是這一座座新墳。
經由曹祐這一折騰,蕭叢和翁二郎都明白了,這裡頭有曹祐的一份事兒。他倆很想把曹祐,與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聯系在一塊,又實在找不出,他那沮喪的模樣裡有任何的做作。
是否,他也是跟他倆一樣,只不過是早一些時候到達這裡?如若是那樣,準是知道了這麽多屍體,為何會暴屍於荒野。
“公子請留步,我家少爺有請!”
平個兒粗活忙多了,不覺這會兒有何乏累之意,得了蕭叢的授意,翁二郎快步跑了過去,挽留住了慢步往前走動的曹祐。
稍微離得這樣一位氣度不凡的公子近一些,他就有些懷疑人家,是在刻意等著他說出這種話語來。
“嗯,什麽事?此地多是非,你們也早些離開為好。”
心中是有那麽一點兒,探求他倆身份的意圖,但明面上的表情,曹祐不敢有絲毫的好奇。
他一個七尺來高的男兒,若被人知道了他對倆男的感興趣,那豈不是自討笑話。跟在翁二郎的身旁,往蕭叢這邊走了來,曹祐認為這位玉樹臨風的少爺,才是真正的公子哥,而他嘛,頂多算是一個穿著件乾淨衣服的粗人,哪有什麽不俗的氣質。
“看兄台裝扮不像是這附近的人,是否也要往兗陽而去?”
輕輕地打開手中的折扇,蕭叢一邊扇著些涼風,來緩解滿頭的熱汗,一邊恭敬地問了聲,略有點兒結交曹祐的意思。
跟那些達官貴人的公子哥談天說地也就罷了,怎麽還和曹祐這種來路不明的家夥,聊上了天呢?
“少爺……”
不想蕭叢卷入任何的是非,翁二郎有些擔憂地喊了聲,希望蕭叢注意點自己的身份。
“正是!看來你們也是要去兗陽那邊,不如我就厚個老臉,擠一擠你們的馬車。”
瞧著翁二郎臉上那點不痛快,曹祐想要笑呵出聲,又不想讓自己,在人家的心目中太過糟糕,大膽地抓著蕭叢的那點修養,提出了這種算不得合理的要求。
“也好,請!”
嗅到了那些從曹祐身上飄來的汗臭味,蕭叢雖沒露出任何的厭惡,但他的本能還是有一點抗拒的。他是盤算著跟曹祐一同到兗陽去,但他可沒打算,要跟曹祐擠在一輛馬車裡。
出於禮儀,他這個主人家不先往那車廂裡頭鑽,倒想先讓曹祐這個客人上去歇會涼,卻不料曹祐這家夥,似乎對這種車廂有某種心理陰影,不往裡頭跑,倒先坐在了外邊。
於是,蕭叢也跟個粗人一樣,安靜地坐在了一旁,離得曹祐不是很遠。
“這種趕車的活計,還是讓我這下人來吧……”
因了曹祐先一步坐在了中間一些的位置,翁二郎想要去抓住那一條韁繩,又怎麽都不能如願,反而成了人家的客人,不免有些小鬱悶。
他跟蕭叢都坐在了曹祐的身旁,也不知人家打算將他倆帶到什麽地方去。
“呵,你家少爺都稱呼你為二哥了,你怎麽會是個下人。在下曹祐……適才從東州趕來,要往兗陽去任職,不知應該怎麽稱呼二位?”
不舍得放棄這種車夫的閑務,曹祐抓著韁繩和鞭子,簡單地問候了,這倆位心腸還算不錯的路人,肯順路捎帶他這個陌生人一程。
“原來是曹公子,在下蕭叢,也是要往兗陽而去,不過卻不是擔任些職務,而是……呵,不說也罷……”
被曹祐這一步一催地趕著,
蕭叢更是不好意思去懷疑,曹祐途徑這裡的真實目的。談及自己往那兗陽而去,他這一臉的笑意,也多了點苦味,仿佛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少爺……”
沒被曹祐那一道目光撩撥著,翁二郎可不舍得說出自己的姓名,而將更多的注意擱在了蕭叢的身上。這一去兗陽,確也沒有多風光的事情需要辦,平白說出了來,多半也會惹得曹祐這種家夥嬉笑。
沉下聲來的曹祐,兀自趕著馬車往前走,沒了那種要和蕭叢談天說笑的心思。對比於他的突然沉默,蕭叢和翁二郎也沒有再說些話語出來。
他們這三人雖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又都像個陌生人一般,在想著各自的心底事,讓人見了想不奇怪都有些為難。
既然各有所思,又何必擠在一起,難道去往那一片熱鬧非凡的土地,就找不到其它的方式麽。
良久,見著了那一堵高牆的出現,曹祐才出聲說道,
“二位相約的人已到,我就不便多再打擾了。”
“誰?”
緩過神來的蕭叢,不解曹祐話語裡的意思,忙著眨眼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到了一座高城之外。他想要去尋一下消失無蹤的曹祐,卻只能瞧見遠處飛馳而來一隊金麟軍的人。
看來,曹祐所說的相約之人,是指這些金麟軍將士。
“他既已識趣地走了,少爺就不必多加掛念了,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少認識幾個也是好的。”
同樣不知曹祐是什麽個時候離開的,翁二郎在懷疑曹祐的真實修為之余,也不忘接下這個車夫的身份。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金麟軍,他那平靜好一會兒的心,又突然緊張了起來。
“前面可是蕭叢蕭少爺?!”
領頭的這位金麟軍小將,勒住韁繩緩下了往前移動的速度,他不敢肯定坐在翁二郎旁邊的人,便是他們準備接送的蕭叢,但又不舍得貿然出手試探一下。
“在下正是蕭叢,不知幾位將軍為何而來?”
瞥了遠空的斜陽一眼,蕭叢心底裡是明白他們為何會出現,可他寧願選擇多問一聲,也不想當那個所謂的聰明人。
“如此便好,我等奉命專程前來護送蕭少爺,希望蕭少爺不要見怪。”
一手揮動,變換了個隊形將那馬車護在中間,小將絕口不提是接了什麽人的差遣,才會不辭辛勞跑來保護蕭叢,隻這般警戒著趕往那一座華燈初上的城池。
他們的到來,可讓翁二郎踏實多了,至少不會像曹祐的出現那樣,讓他有所擔憂。然而兗陽境內,真有那麽太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