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上了這片寒意欺人的雲朵,他又多往後瞧了一眼,越發覺得那位巡糾使大人分外的黏糊,似要耗光一身的靈力,來挽回那點不值錢的臉面。
轉悠了一下雙眼,他從右手掌心中催化出一些靈力,利用環境的便利,凝聚出了一些雲狀人影,打算用它來哄騙那人。
無盡的寒意隨風而來,推搡著這些立於雲端之上的人影,匆匆地跑向了這個華裳錦衣的家夥。
在那裡?不對,在這裡!也不是,到底去了哪裡?趨近於靈化之態的後其道,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憤怒,追向了那幾個疑似曹祐的人影。
三番兩次都想著,從這一團厚雲上面跑下去,但他在看到第二個雲狀人影之後,又想著說服自己,曹祐的身法再詭異,肯定無法超越他太多,然而每次都得到了個不好的結果。
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羞辱,時任刑獄司巡糾使的後其道,瘋狂地往那耀眼之處,投放去了數百根逐漸散為煙茫的靈箭。
一個惡狠狠地咬牙,他才想著去追,早就消失無蹤的血髯駒。
“刑獄司眼線遍布天下,血髯駒所到之處定會留下一些,被他們發現的蛛絲馬跡……”
搶先一步找到了血髯駒,曹祐卻也找不到,那個親眼見到生母死於眼前的少年郎。反觀鳴然自喜的血髯駒,他是有點受不了它那齜牙咧嘴的怪笑,疑惑地詢問道,
“你這一路跑來,可是遇到了什麽人?”
咯咯咯,血髯駒眨著雙眼,說起了些不被曹祐所理解的話語,時不時往某個方向看了幾眼,仿佛那邊就會出現他所想要的答案。
它以為自己這番胡鬧,會誘得曹祐真往那邊跑去察看,不想他倒是關心起了它的安危,惹得它老眼泛起了點淚光。
“眼下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準會想法設法找到你,再把那孩子給殺了。正好這邊離得風梧山莊不是很遠,你趕快回去找連大哥,就說我已經平安到兗陽境內了,也好讓他護一下你。”
“有他在的話,沒人敢把你怎麽樣,哪怕你做了點對的事情。”
從馬背上解下了個包袱,曹祐思來想去,也只有這麽個簡單些的法子,才能讓這血髯駒不被後其道他們給宰了。
想到這馬兒只是連谷送來給他搭個方便,若是有了個三長兩短,以後見了面真不好說話。
繞著曹祐轉了兩圈,血髯駒雖有些不舍,但也想不起連谷有說過要把它送給曹祐,只是讓它幫著送一程。
這會兒是他自己跑回來的,又不是它還沒跑到兗陽邊境,不能算是它的過錯。至於說那孩子的事,那只能算是它一時見義勇為,算不上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
咧嘴笑了笑,這廝四腳一蹦溜沒了個蹤影,不跟曹祐來個同甘共苦。這人呐,都太複雜了,它還是乖乖地當一匹坐騎好了,沒準以後還有機會見到這臭小子。
呼,目送著那老家夥進入了風梧山莊,曹祐這才算松了一口濁氣,悄悄往兗陽這邊溜了來。以他現在的身手,那速度是超過了血髯駒數十倍,壓根就不需要再多浪費些時辰。
他之所以沒有召喚出龍魂刀來斬殺後其道,是他顧及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不宜跟刑獄司的人有所瓜葛,除非他選擇回歸流浪,不再牽扯這些人與人之間的紛爭,否則都得有個顧慮。
“少爺,你快些回車裡,這種粗活讓我來忙就好了。”
這壯漢一見自家少爺從馬車裡下來了,連忙挺直腰杆阻攔了聲,
卻見不到任何的效果。 想著沒有工具的話,他家少爺也忙不了什麽事情,他又抓緊這唯一的一塊木板挖起了土墳。厚實的土壤在他和那塊木板的折騰之下,很快出現了一個長約一丈寬有七尺的土坑。
結果,他想錯了,他家少爺是過來幫忙抬屍體的。
“不可……我們既幫她挖了個墳,理當為她蓋上一層衣服,才算合乎禮法……”
瞧著翁二郎要來搶他脫下身的外衣,蕭叢搶聲製止。等不來翁二郎再有其它反對的舉動,他才將這一件布料不錯的衣服,輕盈地蓋在了,那死狀甚為嚇人的屍體身上。
唉,好好的一條生命,就這樣沒了,還要暴屍荒野,多可憐。
“剩下的我來就好了……”
不想讓這屍體上的血跡染汙了蕭叢的衣服,翁二郎這次學乖了,手腳利索地抱住這具屍體,直接往那土坑邊跳了去,不給蕭叢任何摻和的可能。
為了讓這屍體早些入土為安,他又火急火燎地將那些土壤蓋了回去,輕拍出了一座小山。
這種路邊野塚, 來幾次風雨也就能見森森白骨了,如何保證裡頭躺著的亡靈,真正得到個安歇呢。
說他翁二郎是個怪人,這附近怕也都是些正常的存在,為了消除掉這一份後顧之憂,他不嫌累地跑去一個小山丘,扛來了這麽一塊兩三百斤重的石頭,虔誠地將它放在了土墳之上,算是蓋了個棺材板。
“是什麽人在那裡?!”
聽得遠處傳來了點笑聲,沒什麽修為可言的蕭叢,不禁皺了皺眉頭,似有些生氣。
“哈,二位不嫌累地幫這婦人安了個新家,卻是選錯了個位置,恐怕過幾天她還得暴屍荒野。”
從那林子裡走了出來,尚不知對方有何身份的曹祐,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站在蕭叢身邊的翁二郎,有點擔心那家丁會對他動粗。
“如此說來,兄台覺得這附近哪裡合適?”
不等曹祐將翁二郎看個仔細,蕭叢倒先把曹祐看了個大概,雙手一個抱拳,他是不明白他倆有何冒失之處。
“這自然是往那片林子裡埋了,林中冬暖夏涼,且有那許多大樹陪伴,豈不比這裡熱鬧些。”
拋開了臉上的那點戲謔之意,望著那一塊石頭呆了呆,曹祐隱隱後悔自己沒有出手相救。刑獄司的人再多,也沒有誰的速度比他快,可他寧願留著那點為人臣子的卑微,不敢逾越規矩亂了職級。
“二哥,我們就照這位兄台的提議,遷一遷墳。”
又對曹祐這人變了點印象,蕭叢忍下所有的疑惑,不嫌髒地拾起了,那一塊還沒被當成墓碑的木板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