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在日本人面前一向卑躬屈膝，但李浩廬不是日本人，他教訓自己的手下是正當的。

　渡部明看了李浩廬一眼，淡淡地說道:“既然送到了濼源公館，就在這裡審吧。”

　江日勝看了李明卿一眼，轉而望向李浩廬:“此人是**嗎?”

　李浩廬低下頭，不敢與江日勝目光對視，恭敬地說道:“他應該是重慶方面的人。”

　他只是警察署特高科偵緝隊的一名小小的偵緝隊員，不尊重長官，被當場教訓也是應該的。哪怕再恨江日勝，此時也不能表露出來。

　如果江日勝能蹲下，看到李浩廬的眼神時，肯定能發現他眼中的怒火。

　江日勝沉聲說道:“重慶方面的?軍統的人?把何季喊來，他應該認識這位。”

　李浩廬不敢怠慢，轉身走了出去:“是。”

　江日勝走到李明卿面前，冷冷地說:“知道這是哪裡嗎?這是濼源公館，看看滿牆的刑具，我會把你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敲碎，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切下來，再把你的牙齒一顆一顆敲下來，讓你躺在燒紅的鐵板上，兩面燒熟後，拿去喂狗。”

　李明卿眼中的畏懼之情越來越濃，他相信江日勝能做到。在重慶時，他就不想來泉城，哪想到剛來泉城，馬上就被捕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副墨鏡。為什麽要晚上戴墨鏡呢?真是蠢到了家。

　看著李明卿的目光不敢與自己對視，江日勝心裡大概明白了，李明卿這次來泉城，又是送人頭。

　他也很奇怪，李浩廬是怎麽判斷李明卿是重慶的人，還這麽快就動手。一般來說，這樣的情況應該先監視，把上下線摸清。

　江日勝掏出煙，淡淡地說道:“何季來之前你開口，可以算你自首。他就在前面，最多兩分鍾就到。”

　李明卿抬頭望了江日勝一眼，他的目光中滿是驚恐。

　江日勝一根煙抽到一半，將煙頭扔到地上，右腳重重踩在煙頭上，淡淡地說道:“時間到了。動手！”

　“我是重慶軍統局本部派到泉城的特派員，我叫李明卿。”

　江日勝說的“動手”這兩個字，嚇得李明卿魂飛魄散，將他的心理防線瞬間擊潰。

　“你來泉城幹什麽?”

　“給泉城站送經費，策反治安軍，聯絡何季和夏啟先等人。”

　“你見到華立湘了沒有?”

　“見到了，昨天晚上在中山公園接的頭，今天在魯興賓館他拿走了四根金條。”

　“華立湘住在哪裡?”

　“不知道，真不知道。華立湘非常謹慎，跟我見面都化了裝。”

　李浩廬帶著何季到審訊室時，江日勝已經在給李明卿作筆錄。李明卿非常配合，將他這次泉城之行說得特別清楚。

　拿到口供後，江日勝徑直去了武山英一的辦公室。他現在還是武山英一的囑托，這種事必須第一時間報告武山英一。

　江日勝說道:“武山君，這是李明卿的口供。我真是沒想到，他為了躲避我們的檢查，竟然住進了魯興賓館。我提議，從現在開始，對魯興賓館進行重點檢查。”

　武山英一說道:“那倒不必，留著魯興賓館，能把一些圖謀不軌之人吸引過來。”

　江日勝說道:“李明卿與華立湘見過兩次面，今天還在魯興賓館三零五房間見了面。他們約好，以後會在經三路小緯六路的倉庫見面，那裡是泉城的一個據點。我想派人進入倉庫，等著華立湘自投羅網。這次是抓捕他的最佳時機，應該能將泉城站一網打盡。”

　武山英一分析道:“先讓李明卿去倉庫，華立湘竟然會派人給他拿行李，說不定會在倉庫等他。”

　江日勝讚歎道:“武山君言之有理，真不愧是泉城之虎，我馬上安排他去倉庫。”

　武山英一突然問:“李浩廬剛查過李明卿，早上與李明卿見了一面，華立湘馬上就知道了。這說明什麽問題?”

　江日勝吃驚地說:“有內鬼?”

　他有些後悔，不該跟蘇志華說得這麽詳細。這麽機密的事情，蘇志華怎麽能告訴李明卿呢?自己跟蘇志華才是同志，蘇志華與李明卿最多算是同胞。

　武山英一緩緩地說:“是軍統的內鬼。”

　江日勝撓了撓後腦杓，喃喃地說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李浩廬跟蹤了李明卿，華立湘的情報，怎麽比我還快?難道他藏身我的特高科?”

　武山英一輕輕搖了搖頭:“未必，也有可能在這裡。”

　李浩廬來濼源公館向他匯報過工作，如果濼源公館有軍統的人，自然會通知華立湘。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比如說夏啟先，就一直暗中為軍統做事。

　江日勝一臉疑惑地說:“我有點糊塗了。”

　武山英一擺了擺手:“先讓李明卿去倉庫吧。”

　查內奸的事，跟江日勝商量，確實有點對牛彈琴。

　江日勝說道:“我親自去倉庫，這次一定要把華立湘親手抓回來。”

　武山英一倒沒阻止，能抓到華立湘，相信是很多人的願望。

　武山英一把渡部明叫到辦公室，沉吟著說:“渡部君，你覺得華立湘的情報渠道來自哪裡?”

　早上發生的事，下午華立湘就知道了。李浩廬監視李明卿，連江日勝都未必清楚，華立湘是怎麽知道的呢?

　渡部明說道:“來自與李浩廬接觸過的人，此事應該問他。對了，在審訊室，江日勝對李浩廬動手了。”

　武山英一吃驚地說:“為什麽?他怎麽能打李浩廬呢?”

　渡部明無奈地說道:“江日勝又不知道李浩廬是日本人。”

　李浩廬原本也想去倉庫，親手抓到華立湘，也是他的願意。原本抓到李明卿是大功一件，可江日勝輕易讓李明卿自首，他的功勞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武山英一讓他查找內鬼，他不得不從。相比抓到華立湘，內鬼更加危險。

　李浩廬信誓旦旦地說:“特高科、魯興賓館、濼源公館，這三個地方，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