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文甲以為回到特高科後能說得清,他可以和盧瑞琦當面對質嘛。哪想到,盧瑞琦根本不承認在病房裡說的一切,這讓翟文甲急得直跺腳。
翟文甲指著盧瑞琦的鼻子,憤怒地吼道:“時間、地點、暗號都是你給我的,怎麽現在就不承認了呢?!”
盧瑞琦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從來沒見過華立湘,一直都是用死信箱聯絡,這一點,所有泉城站的人都知道。你要冤枉我,應該找一個其他理由。”
其實,不管翟文甲怎麽選擇,這次他都跑不掉。如果他主動向張大川或李浩廬報告,他暫時確實不會有事。不久之後,華立湘會派人給他送信,照樣會被誤認為是軍統內線。
軍統泉城站和李浩廬,都希望他是軍統內線,翟文甲又起了貪念,在江日勝的周密部署下,必然會進坑。
翟文甲差點跳了起來:“我冤枉你?混蛋!是你在誣陷我好不好?”
盧瑞琦在病房裡跟他說得好好的,現在都變了卦,他很清楚,自己是中了盧瑞琦的計。
說起來真是可悲,明明站在勝利一方,最後卻成了失敗者。
盧瑞琦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說道:“我在病房躺著,怎麽誣陷你?”
翟文甲望著李浩廬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求:“李先生,你是了解我的,怎麽可能是軍統內線呢?特高科誰都可能是反日分子,唯獨不會是我!盧瑞琦滿口胡言亂語,你可不能相信他。”
李浩廬冷聲問:“你去泉城飯店,為什麽事先不報告?”
如果翟文甲能事先報告,他或許會給翟文甲一次機會。可翟文甲急於與華立湘取得聯系,又怎麽會報告呢?
翟文甲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想先接觸一下華立湘。這件事我確實做錯了,但也是上了盧瑞琦的當,他勸我應該腳踏兩隻船,暗中與重慶保持聯絡。”
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踏什麽兩隻船,現在好了,左右不是人。
李浩廬冷笑道:“你勸盧瑞琦投誠,卻上了他的當,這種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翟文甲與盧瑞琦談完話後,他馬上就與盧瑞琦談了話。盧瑞琦已經投誠,陷害他又有什麽意義呢?這次盧瑞琦的表現很好,幫他甄別了翟文甲的真正身份。
翟文甲實在沒辦法,隻好轉而向江日勝投出求助的目光:“江科長,我是不是軍統內線,你應該最清楚。”
江日勝沉吟道:“我確實不相信你會是軍統的內線。”
翟文甲大喜過望,整個特高科,終於有人相信自己了。他此時很慚愧,之前不應該跟江日勝作對,他當科長,自己當副科長,相安無事、各取所需,豈不快哉?
翟文甲激動得流下了淚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江日勝嗤之以鼻地說:“像你這樣的蠢材如果都能當軍統內線的話,那我都能領導軍統泉城站了。”
他的話聽在別人眼裡,都是像是奚落翟文甲。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翟文甲確實不是軍統內線,而他,也確實通過蘇志華領導著軍統泉城站。
江日勝的話雖刺耳,但翟文甲此時卻很受用,他連忙陪著笑說道:“我確實不是當軍統內線的料。”
李浩廬冷冷在說:“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狡辯。”
如果說翟文甲是個蠢材,那江日勝就是個廢物。翟文甲是他的對手,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竟然還替他說話,這不是廢物是什麽?
再說了,翟文甲親口承認是與華立湘接頭,豈能再讓他蒙混過關?
李浩廬原本準備特高科審訊翟文甲,既然如此,隻好換到濼源公館。翟文甲是特高科副科長,換個地方審訊也是理所應當。
翟文甲被帶走時,大聲呼救道:“江科長,你可得救我。”
此時他已經將江日勝當成救命稻草,絲毫沒意識到,他所遭受的這一切,正是江日勝一手策劃。
江日勝這次沒有阻攔李浩廬,算著時間,翟文甲被帶到濼源公館後,他才向張大川報告。不管如何,警察署長終歸是他的頂頭上司。
張大川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也呆住了:“翟文甲是軍統內線?”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翟文甲一直對他忠心耿耿,怎麽就成了重慶的人呢?
江日勝說道:“有人證有物證,濼源公館提過去我就沒敢阻攔。署長,這件事你可得出面,我相信翟文甲是清白。退一萬步,就算他真是軍統內線,也應該由我們特高科處理。”
張大川說道:“你說得有道理。”
轉過身,江日勝又向武山英一報告了此事。
江日勝信誓旦旦地說:“武山君,我雖不相信翟文甲會是軍統內線,但無論什麽時候,都支持濼源公館的決定。”
武山英一詫異地說:“翟文甲自己都承認是與華立湘接頭,你怎麽還不相信呢?”
江日勝堅持著說:“他自己還沒承認。”
武山英一自信地說:“到了這裡,他會承認的。”
僅僅隻隔了不到一個小時, 江日勝再次見到翟文甲時,幾乎認不出來了。翟文甲的西服早就成了碎片,抹了發膠的頭髮,也被血水浸成一團一團的,身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江日勝點了根煙,走到翟文甲面前,輕聲說道:“你的情況,我已經向張署長匯報。如果你真是替軍統做事,只要交待出來,張署長會向日本人求情,保你一條性命。”
翟文甲說道:“我是冤枉的,請署長明察。”
江日勝歎息著說:“署長也想明察,可你事先不報告,又承認是與華立湘接頭,現在除非找到華立湘,否則沒人能救得了你。”
晚上,濼源公館截獲軍統泉城站發往重慶的電話:黃龜墜落。
武山英一看到情報後,馬上斷定,翟文甲就是這個“黃龜”。
這個時候,不管張大川請誰來求情都沒用了,武山英一可以不相信李浩廬找的人證物證,卻不得不相信軍統的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