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發回到縣學街18號,張志發和江日勝都清楚,這個案子將告一段落。
張志發是覺得,江日勝這個草包辦案,他很容易糊弄。
而江日勝覺得,武山英一把案子交給他,意味著寺田清藏已經放棄。只要日本人沒有其他陰謀,張志發就活過來了。
江日勝需要防備的是小鬼子使壞了,把張志發送回縣學街18號後,他安排人在對面的縣學街9號監視。另外,在後面也安排了一個監視點。
他跟張志發說得很清楚,如果敢逃就認定他是共產黨。張志發有自己的判斷力,一定會知道這個時候撤離是最不明智的。
跟往常一樣,安排好之後,江日勝再回到濼源公館向武山英一報告。在辦公室,還碰到了寺田清藏。
他的能力在日本人看來很一般,但他的忠誠,是最難能可貴的。
江日勝說道:“武山君,讓張志發回去待著,如果他敢跑,說明他就是共產黨。”
旁邊的寺田清藏不滿地問:“他要是跑了,知道身份有何意義?”
江日勝說道:“如果他跑了,說明陽正照就是真心自首。我們能查出一個臥底,哪怕沒抓到,也是一大幸事。”
反而言之,要是陽正照跑了,也說明他就是共產黨。
江日勝沒有明言,武山英一和寺田清藏應該都能知道。他希望日本人能認同這一點,一旦陽正照“逃跑”,事情就有了結論。
武山英一點了點頭:“江桑說得有道理,內部的共產黨逃走,是我們的一大幸事。”
江日勝說道:“我在縣學街18號周圍都安排了人,張志發真要跑,也未必能跑掉。”
寺田清藏說道:“你再去確認一下。”
江日勝說道:“嗨。”
他走後,寺田清藏對武山英一說:“武山君,是不是太草率了?”
賀仁春的電報,他們比江日勝更快一步拿到。共產黨暗中監視張志發的家人,是最好的證明。寺田清藏雖然不甘心,但只能放手。
他心裡有個聲音,卻在不斷地提醒他,把張志發放走,可能是一個錯誤。但他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只能任由事態發展。
武山英一說道:“我巴不得濼源公館的共產黨臥底都主動跑掉,只要他們有膽量,我甚至會給他們餞行。”
他知道很多人都腳踏兩隻船,暗中為重慶或延安做點什麽事不算什麽,但如果是重慶、延安的臥底,那就不行了。
過了兩天,賀仁春也回了泉城。
一見面,張志發就緊緊握著賀仁春的手,激動地說:“你回了家?”
被抓到濼源公館後,他已經作好了犧牲的準備。當時他想得最多的是,不能回到根據地,最後一刻不能見到自己的戰友、同志和家人。
回到縣學街18號後,他感覺九死一生,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
賀仁春點了點頭:“是的,水草同志安排我回去,既是配合你,也準備撤離。”
能重回泉城,他也很激動。在城工科,他向黃建興匯報了泉城的工作。與江日勝接上頭後,水草情報小組的工作,他都很清楚。這次撤離前,江日勝也特別跟他交待過一些事情。不管往常的情報傳遞如何順暢,當面匯報才是最準確最詳細的。
張志發說道:“水草同志的安排很好。我準備了一份深刻的檢討,等會寫出來後,請你轉交。同時,我也願意接受組織的一切處分!”
如果他能嚴格遵守保密原則,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他的被捕,給水草情報小組帶來了非常嚴重的後果,甚至是災難。
他的檢討,是在濼源公館就準備好了,一直存放在腦海中。身為一名打入敵人內部的地工,這樣的東西絕不能見於紙端。
賀仁春拿出一張紙條遞過去,嚴肅地說道:“檢查要寫,今天沒時間,先口頭報告你被捕的經過。另外,這是水草同志給你的最新指示。”
張志發被捕前,他已經是緊急通知,讓他第一時間撤離泉城。張志發不僅沒有撤離,反而被日本人抓捕。要不是江日勝果斷處置,整個水草情報小組都很危險。
張志發說道:“得知陽正照在黑虎泉小學,當時我很高興,陽正照是我以前的朋友,我們關系很好。他能在泉城從事地下工作,哪怕不能相認,知道有一個朋友在泉城,也是很欣慰的。”
賀仁春問:“當天晚上,我不是通知你第二天一早撤離嗎?為什麽沒有轉移?”
有些事情,江日勝不方便問寺田清藏。幾天前與張志發談話時,也不能問。
張志發說道:“寺田清藏晚上突然打電話,讓我去趟濼源公館。到那裡後,故意讓我審問陽正照。當時陽正照已經叛變,不停用話語試探我,還想讓我放他走。你之前用假陽正照來試探我,水草也下了命令,讓我第二天撤離,當時哪敢跟陽正照多說呢?還沒審完,我和陽正照就掉換了身份,他也了審問者,而且直指我是地下黨。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可悔之晚矣。”
賀仁春嚴肅地說:“水草嚴厲批評了你,要不是你現在不方便撤離,他會讓你馬上回去。”
張志發搖了搖頭:“日本人既然放了我,說明他們沒有證據。好不容易打入濼源公館,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賀仁春叮囑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都要保持常態。我們之間也要少見面,組織上也不會給你安排任務。”
江日勝認為,日本人不會輕易相信張志發。接下來,還會有一系列的測試。張志發只有完全保持常態,才能順利過關。
張志發拉著賀仁春的手,問:“能跟我說說家裡的事嗎?”
賀仁春輕聲說道:“你的家人很好,城工科的同志也很關心你,水草同志委托我,帶了一匹布,還有些糖果、鹽以及一些錢給他們。”
張志發感慨地說:“替我感謝水草,這次要不是那個草包江日勝接手我的案子,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