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聽到電話鈴聲時，特意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一點半。他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個時候的電話，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事。

　當然，如果是特務的壞事，對他來說就是好事。

　電話是寺田清藏打來的，他用日語問:“江桑，今天晚上你安排賀仁春任務了嗎?”

　江日勝馬上說道:“當然，我讓他到縣學街9號監視張志發。”

　當寺田清藏用日語說話時，一般來說事情就比較嚴重。

　賀仁春沒報告，寺田清藏問起此事，只有一個可能，賀仁春不方便，甚至被寺田清藏掌控。

　寺田清藏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江日勝連忙說道:“張志發對共產黨有興趣，說不定跟共產黨也有關系。”

　寺田清藏沉聲說道:“張志發確實跟共產黨有關系，他想救陽正照。”

　江日勝詫異地問:“誰是陽正照?”

　寺田清藏說道:“黑虎泉小學抓到的共產黨，此人是泉城工委的重要幹部。”

　從江日勝的反應看，他確實不知道陽正照的事。

　江日勝說道:“張志發要救陽正照?他真是膽大包天，真是什麽錢都敢撈。”

　不管張志發有沒有暴露，他都要盡力保護。特務機關的人，為了錢，撈個把所謂的抗日分子，也不算什麽。

　寺田清藏冷笑道:“他可不是撈錢，根據我們的調查，他與陽正照早就認識，兩人曾經都在115師待過，是同志、是戰友。”

　江日勝沉吟道:“張志發確實是從115師出來的，他或許跟陽正照確實是舊交。但不能說他就是共產黨吧?寺田君如果憑這一點就認定他們是同黨，我覺得不太妥當。”

　他現在所說的話，必須是在不知道張志發身份的基礎上所講。如果張志發只是為了錢撈人，跟江日勝就是同類。江日勝的極品燕窩，在泉城是很有名的，絕對是求人辦事、打通關節的最佳良品。

　寺田清藏淡淡地說:“放心，會拿到證據的，也會讓人心服口服。”

　寺田清藏親自打來電話，還問起賀仁春的事情，江日勝當然不能再睡。何況，他也睡不著。披上衣服，駕車去濼源公館。

　寺田清藏給自己打電話，除了發現賀仁春外，是不是還掌握了張志發的其他證據。按照下午的交待，張志發明天一早就要撤離泉城，在此之前只要表現正常，不應該引起日本人的懷疑。

　難道說……陽正照叛變了嗎?

　寺田清藏沒透露更多的細節，江日勝也不好問，他現在得去接賀仁春。當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咚咚咚咚咚！”

　蘇志梅正睡得香，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迅速摸出枕頭下的手槍，側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咚咚、咚咚咚。”

　兩重三輕，這是自己同志的敲門聲。蘇志梅披著衣服，把手槍的保險打開，拿著手電筒照著走了出去。

　蘇志梅警惕地問:“誰?”

　外面傳來江日勝的聲音:“魯老師在家嗎?”

　蘇志梅太熟悉江日勝的聲音了，馬上將槍從背後拿到身前，槍口對著門外。

　蘇志梅低聲怒斥道:“你來幹什麽?”

　江日勝是狗特務，對自己圖謀不軌，她一向看不慣。

　江日勝再次問:“魯老師在家嗎?”

　這次蘇志梅聽清了，她心頭大震，這……這不是水草情報小組的接頭暗號嗎?從參加地下工作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期待組織來人。特別是他的魯大哥，令她魂牽夢繞。

　停頓了一會，蘇志梅呼吸了幾口，才平靜地說:“魯老師去看戲了。”

　門外的江日勝又問:“電影好看嗎?”

　蘇志梅迅速說道:“明天不下雨。”

　她一邊說話，一邊打開門。當然，手裡的槍沒有放下，魯衛華多次叮囑她，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這個原則，適合一切地下工作者。

　江日勝走進來後，輕聲說道:“我是彭克祥，出現緊急狀況了。”

　當江日勝承認是“彭克祥”後，蘇志梅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你……你……你……是……”

　江日勝拿出一張紙條塞到蘇志梅嘴裡，嚴肅地說道:“蘇志梅同志，這是緊急電報，必須馬上發出去。”

　蘇志梅接觸到江日勝的手尖，像觸電一樣。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與江日勝發生了親密接觸。

　還好，房間光線不好，希望江日勝沒看到她滿臉通紅。

　蘇志梅應道:“好。”

　江日勝又說道:“另外，你要作好隨時撤離泉城的準備。”

　蘇志梅問:“那你呢?”

　在她得知江日勝的身份後，對他的觀感迅速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江日勝說道:“我留下來，你們安全了，我也就安全了。”

　“不行，我要留下來跟你一起戰鬥。”

　江日勝說道:“這是命令，你還是不是黨員?趕緊執行任務。這次發報，必須收到回電，明天早上交給我。從現在開始，中山公園的死信箱作廢，我們在魯興賓館一號桌交接情報。”

　蘇志梅鄭重其事地說:“明白。”

　江日勝不僅是她的同志，更是她的上級，她是個戰士，一切行動要聽指揮。

　江日勝時間有限，他現在需要爭分奪秒。等他趕到西門大街72號時， 賀仁春已被帶到濼源公館。哪怕他是特高支部的人，只要出現在可疑的地方，日本人就不會給面子。

　賀仁春看到江日勝，欲言又止:“部長。”

　寺田清藏給江日勝打了電話後，就沒再為難他了。

　江日勝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沒事吧?”

　賀仁春輕聲說道:“我沒事，陽正照招了，他們認定張志發是地下黨。”

　江日勝意味深長地說:“張志發是濼源公館的人，他是不是地下黨與我們無關，只要你不是地下黨就行。”

　陽正照並不知道張志發的身份，或許他能猜到張志發的身份，但畢竟沒有證據。他們是兩條線上的同志，要不是有私誼，也不會發生交叉。

　張志發違反組織原則，見到陽正照後沒有馬上報告，嚴重違反了組織程序。如果他能早點報告，哪怕提前一天，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