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立君的供詞令江日勝如獲至寶,這簡直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想什麽來什麽嘛。
江日勝讓賀仁春把許立君秘密關起來,他則再次去了南新公館,向武山英一匯報這一重大發現。
江日勝歎息著說:“我怎麽也沒想到,何繼堯會作出這樣的舉動。他竟然會派人通知中共泉城工委,要不是用的假袁軍之,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他在匯報時,並沒有說起許立君的身份。這會誤導武山英一,也是江日勝樂意看到的。
武山英一驚訝得大張著嘴,眼睛也瞪大著:“何繼堯通共?”
寺田清藏曾經多次跟他提過,何繼堯在反共方面態度很堅定,是個可用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關鍵時刻露出了狐狸尾巴。
江日勝輕聲說道:“我也不想相信這個事實,所以,我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武山英一問:“什麽機會?”
江日勝故作神秘地說:“明天下午,請武山君看一場戲。”
第二天上午,武山英一穿著便裝,帶著江日勝先去了太平寺街5號。他們在樓上與曾柏山聊了一個多小時,何繼堯和彭勇輝等人只能在下面伸長脖子看著。
江日勝命令,任何人不能上樓,誰也不敢違反。畢竟,彭勇輝臉上的紅腫還沒消褪呢。
彭勇輝望著樓梯口,輕聲說道:“看來我們的判斷是對的。”
武山英一都親自來勸說,還不讓他們上樓,可見對“袁軍之”的重視。
何繼堯說道:“希望他能多堅持幾天。”
曾柏山昨天又是要煙又要女人,他真擔心被武山英一勸服。如果曾柏山與日本人合作,江日勝的地位將更加穩固。
彭勇輝突然說道:“下來了。”
武山英一和江日勝下了樓,彭勇輝悄悄觀察了一下眼色,發現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特別是江日勝,臉上余怒未消。
何繼堯心裡暗喜,看來曾柏山還是很聰明的,沒有讓他們得逞。
江日勝走到何繼堯身邊停住,冷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不允許任何人接觸他。就算是你們,也不能跟他講話。”
何繼堯堅定地說:“請江部長放心,我們絕不會打擾他。”
江日勝語重心長地說:“這次的任務很重要,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樓上的人不能出問題,如果他出了問題,你們所有人都要跟著倒霉。”
之後,江日勝依然去新華院查閱資料。這次賀仁春沒再去,江日勝還是讓李潮湧初審,他則仔細研究那些符合某一條件的檔案。
李潮湧突然拿著一份檔案走過來,問:“江先生,你看看這個人的檔案。”
江日勝順手接過檔案,應了一句:“好。”
這人叫吳元,江蘇人,三十五歲,半個月前被俘。三個條件,對得上兩個。之所以引起李潮湧的注意,是因為他的照片,紅光滿面,帶著金絲眼鏡,顯得溫文爾雅,不像個軍人。
江日勝接過檔案,看得很仔細。他特意點了根煙,李潮湧知道,這個時候是江日勝沉思默想的時候。
他拆檔案的動作更輕柔,生怕影響到了江日勝。
李潮湧見江日勝把檔案隨手扔到了旁邊,不由地問了一句:“不叫來問問話麽?”
江日勝說道:“不急,一起問。”
就算找到袁軍之,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不能讓日本人察覺,還要把人撈出去。每一步都很難,稍不注意就會前功盡棄。甚至,有可能暴露水草情報小組。
江日勝既然這麽說,李潮湧就沒再問了。他注意到,隨後江日勝看檔案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每份檔案,基本上只看幾分鍾就扔到一旁。
下午,江日勝與武山英一到了按察司街。這裡,是何繼堯與許立君約好見面的地方。他們在對面找了個地方,一邊喝著茶一邊注視著這邊的情況。
武山英一突然問:“江桑,你覺得何繼堯是共產黨的臥底,還是隻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江日勝氣憤地說:“他想腳踏兩隻船,這種人比共產黨的臥底還可恨。我們找共產黨還有跡可尋,這種一心要投靠共產黨的,完全無從查起。”
武山英一緩緩地說:“不錯,他要是投靠了共產黨,真的很難發現。”
江日勝突然說道:“許立君來了,武山君,我們是不是繞到後面去看看?”
“喲西。”
許立君走到按察司街時,不時環顧四周。他現在很恐慌,特高支部的人告訴他,只要指認何繼堯,就沒他什麽事了。
許立君知道何繼堯是共產黨,心裡很是害怕。
來到約好的地方,許立君輕輕敲了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的,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何繼堯已經等候多時,看到許立君,他臉上掛著笑走了過來。
何繼堯笑著說:“怎麽樣,共產黨沒有為難你吧?”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許立君是剿共班的內線,他以剿共班的名義跟許立君談話,讓他給共產黨送假情報,並許以重利,許立君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錢什麽都敢乾。
許立君按照提前準備好的內容,一字不差地說:“沒有,他們還向我詳細打聽了曾柏山的情況。”
何繼堯問:“你都是怎麽跟他們說的?”
許立君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何先生,錢呢?”
何繼堯一邊往裡面, 一邊問道:“放心,這就給你去拿。共產黨知道曾柏山在太平寺街5號嗎?”
他在轉身的時候,從腰間抽出一把刀,繞到了許立君身後,刀已經高高舉起。
許立君說道:“當然知道,這不是你特意讓我告訴他們的麽。”
他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何繼堯手中舉起的刀。
“啊!你要幹什麽?”
何繼堯冷笑著,手裡的刀揮下來,插進了許立君的胸膛,他一臉猙獰地說:“幹什麽?當然是殺人滅口了。”
“殺人啦,救命啊!快來救我!”
許立君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微弱。
何繼堯得意地大笑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