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沈姍才走出院子，就被沈玉追上。

　　沈姍仍舊沒有好臉色，不看他也不答應一聲，邁步向左便欲繞過他。

　　“姐！”沈玉輕輕又跳到她身前攔住，有些委屈撒嬌地喊了一聲。

　　“只要你離開家門，我就不是你姐姐了。”沈姍終於開口，“你隻管做你的去好了。”

　　“你別生氣，好不好?”沈玉苦笑，“我的好姐姐，我真的不是不在乎這個家，但……”

　　“好啦，你也別說了。”沈姍歎了口氣，語氣又柔緩下來，“小玉，你那麽大了，我再怎麽勸，做決定的還是你自己。既然你把朋友看的那麽重，那就去吧。”

　　“姐……你不生氣?”沈玉反而有些忐忑。

　　“你這樣任性，我哪裡能不氣！可我又能怎麽辦呢?你自己當心就是了。只是，大哥那裡，你以後要怎麽交代啊。”沈姍又不自覺嘮叨了兩句。

　　“沒事，就算被逐出家門，以後我也會來看望姐姐的。”沈玉笑道，“父親和大哥不讓有什麽用，我翻個牆就進來了。”

　　“唉，真是會胡鬧。”沈姍搖頭，手指輕輕戳了戳沈玉的額頭，“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哈哈，不愧是姐姐。我走了，阿茶她……”沈玉摸了摸額頭，小心翼翼道。

　　“好啦，知道了。阿茶你不用擔心，就算大哥把她趕走，我也會想辦法安頓好她的。”

　　“多謝姐了！”

　　姐姐這一關終於是過了，沈玉的心情稍稍明朗一些，輕快地蹦著回到屋中，卻只見面如死灰的阿茶垂著雙手坐在椅上發怔，眼神無光不說，嘴唇也直泛白。一旁的家丁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桌上的柬帖已經翻開。

　　“玉哥……”家丁深覺自己又做錯了一件事。

　　沈玉的心頓時沉到谷底，緩緩伸手去拿桌上的柬帖。

　　“這是騙人的！”阿茶突然跳起來，一把搶過請柬，嘶拉拉幾下猛地撕成一堆紙屑，往空中撒開，接著便奪門而去。

　　“……阿茶！”沈玉的手停在半空，呆愕了片刻，看紙屑滿屋飄下，轉頭問那家丁，“那上面寫了什麽?”

　　家丁不自覺吞了口唾沫，乾澀道:“上面說，世凌殺了澹台首……”

　　“什麽?”沈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澹台首領被祝世凌殺了……武林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英雄誅邪……”家丁重複了一遍，又斷斷續續把聽來的前因後果說了，便惴惴地看著沈玉，不敢說話。

　　“……”沈玉說不出話來。握成拳的手已不住地顫抖，用力握緊到指節已突出發白。

　　怎麽……可能?

　　“你從哪裡聽到的消息?”沈玉努力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失控，一時間，他也難以相信。

　　“地狼他們給我帶的消息……叫我轉告玉哥你。他們在緣山的勢力也不小了，江湖上又多少知道些他和祝門的關系，所以收到了請柬……”

　　地狼，那也是他們從前認識的朋友，因受了他們恩惠，一直以下屬自居。後來幾人各自遠走，他就帶了五六人佔山為王自立門戶，愣是給他打出一方安棲之地。他念著舊情，心中仍奉澹台月聲為主，可惜成幫主以後顧慮太多，也難以為所欲為。

　　地狼的話，他不會騙自己。這種事，他也該自己打聽過才會來告訴他。

　　沈玉臉色愈發難看。

　　難道……真的?

　　紅珠……它若從雒城飛來，按時間算這日子恰好是澹台月聲到雒城前後。

難道紅珠本就不是來傳信的，只是一直跟著澹台月聲被誤傷了?也是，那麽一隻小鳥，若是飛在高空，誰能打下它截信啊！　　只是電光火石，沈玉腦子裡已經閃過諸多念頭。

　　“……你去，把以前的兄弟叫上，願意跟我去報仇的，明天晚上，和我走。”沈玉咬牙切齒道，森森寒氣從他身上冒出，寒氣下壓著的，是鋪天蓋地的怒火。

　　家丁突然間不由自主顫了顫。

　　……

　　“玉哥，你打算怎麽報仇啊！我們這點人，可只能去送死啊！”

　　家丁站在沈玉身後，語氣又急又無奈。

　　已是深夜，屋中未點燈，月光亦慘淡微薄，朦朦朧朧給了屋內些許冷霜。

　　沈玉沒理他，目光凝視在桌上。

　　桌上放著九片形狀奇特的鋼片和三塊形狀同樣詭異的木塊，鋼片射著冷厲的寒光，木塊是鐵梨木做的，也不知如何能雕成這般古怪模樣。此外，還有十幾片柳葉狀的薄鐵飛鏢。

　　“玉哥！”

　　“有多少人還願意來?”沈玉冷冷問。

　　“全部……”

　　“哼，還算有良心。”沈玉的手突然飛快地在桌上動了起來，鋼片映寒光，白芒閃爍，一息間，一堆鋼片竟成一把刀的形狀，三塊木塊恰恰好合成了刀柄，那十幾片暗鏢嵌在刀柄之中。刀體看不出一絲裂紋，但刀柄與刀身相連的部分則留有一道細縫，中間略後，兩邊略薄。

　　九部刀，由九個零部拚合而成。

　　它原本的名字已經沒人記得了，反倒是這個叫法直接好記，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打造它的鑄刀師覺得僅僅鑽深於鍛造，提高刀的鋒利堅韌仍難以打造一把傳世之作，便拜於機關大師門下修習，一生傾力之作便是這把九部刀。

　　傳聞成刀時正是他不惑之年，將刀打出後連用法也未留下便死了。直到後來與他同習機關術的師妹發現刀中巧妙，九部刀才成名。據說此刀能拚出不同的形狀，但早已失傳。會拚裝九部刀的人不多，幾經輾轉，竟最後落到沈玉手中。

　　“玉哥……”家丁已經有些膽寒了。

　　“哼，明天夜裡就走，先去找地狼，再做打算。”沈玉道，刀輕巧一甩，一枚暗鏢飛出，釘在牆上，沒一會兒，十幾枚暗鏢全部發出，在牆上整整齊齊一列。沈玉手上又是一陣亂舞，一把雪亮的刀又瞬時成了一堆鋼片擺開在桌上，位置與剛才分毫不差。

　　九部刀本身的鋒銳自是不用多說，然只是勉強入一流兵器。它奇便奇在刀柄中藏了十幾枚暗器，可以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不過說實話也沒多厲害，只是勝在奇巧，而且暗器傷人多遭人鄙夷。最多因可拆卸，平時可藏於各處，偶爾能帶來一些便利之處——沈玉便是看中了這一點。

　　這把刀在沈玉手下，再次成名，沈玉也得風煞之稱，意在其用刀如風，難覓蹤跡，又因其暗器傷人而得煞名。

　　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結合身法輕功，更是來無影去無蹤，許多人是敗得不明不白，隻一晃眼，便受製於敵。這是江湖上對他的評價——當然，誇張了太多太多。

　　“是……”家丁只能點頭，看著沈玉把暗鏢拔下來重新裝好再次練習，默默退出了屋子。

　　“你說你不會死的呢?”練了不下上百次後，沈玉突然咬著牙狠狠地吐出一句話，身子突然一轉，手在空中揚起劈下，刀停在離桌子一尺的地方，刀氣順勢劈下，檀木桌自正中斷成兩半，轟然傾塌。

　　“世凌，便是同歸於盡，也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