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骨取針!你……怎麽剜……”那女子聞言先頗是震驚,後又甚是無奈。
“全剜。”
你丟下了這麽一句,就目視著短劍朝著馬車的方向走。
我順勢看向馬車,就看見了陳涼玉自一側帷幕小心探出的半個頭。
一瞬,她對上我的眼,就急忙地縮了回去。
“站住!”那女子不依不饒,“你什麽意思?”
我看著你停下步,卻並未轉過身,目光依舊嵌在那短劍上。
你開口:
“你的針有毒沒毒,你會不清楚?”
“休要血口噴人!”那女子聞言頓時就急了,“你以為誰人都像你,習慣使那些下作的陰招麽!你難道沒瞧見我脖子上拜你所賜的血痕,就該知道我針上無毒。”
你聽罷似是懶得再道,提起步繼續朝著馬車處走,我正打算跟上前去:
“你站住!”
方一回頭,又是幾枚銀針破空襲來,攻勢狠辣,皆是命門。
你轉身,流光在身前一閃,那幾枚銀針就清脆分明地被斬落在了地上。
你聲音清越無暇,仿若危樓高崖上的指尖弦音,撥響在無邊無際的深淵裡:
“今日我不殺人,別再自討無趣。”
那女子雖見到此法依舊不可奈何於你,卻還是不認命的又從衣中取出來幾枚銀針,用力地捏在手中,而你轉過身去。
我看著那銀針被她遮在指間一旋,隨後針尾衝你,針尖衝己——原來這毒竟是被她塗在了針尾,她倒是滿口不認,一番姿態似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正待她要一鼓作氣地將那數枚銀針朝你甩出時,那先前像是作為劍陣陣眼的男子在她身前伸出了手,擋住了那女子的攻勢:
“臨江七劍在此戰,著實不夠得磊落,只因對手是你。”他一字一句地說,竭力壓抑著其言語中藏不住的憤恨,“但事已至此……”
他猛地揮劍,竟直接生生剜去了先前那人被銀針刺入的琵琶骨,那人再忍無可忍,直痛的伏在地上瘋狂大喊,聲音震耳欲聾:
“事已至此,此番我們之間,是必須要做個了斷!不然,叫我七劍今後!該如何立足於臨江仙!”
此時一切的雜音,隨著那臨江仙最後的余音,全部消盡在了風中,那人又再次擺出了如同先前一般無二的劍姿、一般無二的古怪劍陣。
隨後一劍動,七劍皆動,甚至連同著剛剛才被剜去琵琶骨的那人……
我看得你側轉過半張臉,緊閉的眼眸上黑睫交疊,你的手指就輕搭在那劍鞘的坑窪上。
兵刃相接只在一瞬,我自然緊緊地盯尋著你,卻只看到你來回閃動的鬼魅身影,和一把劍刃不斷開合的錚鳴。
你說,渡塵是不出鞘的,我想我懂了。
我靜靜地看著燈火將白月漸映至血紅,那女子的一隻手臂慢慢滾躺在了一側,勾起一半的指節上盡是猛然分離的無措。
那淌著血淚的眼,劓割掉的腐肉,和腰背間露出的白骨。
沒有人喪命,正如你說的:
“今日我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