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黃金麥穗卷起,似浪濤起伏。
此時夕陽還未完全落下,和睦的陽光斜斜照下,上百裡寬敞的平地中,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極其引人注目。
猶如廟中塑像般直泛著金邊光彩,數百丈的高身簡直如一尊鎮世大佛屹立在眼前。
這是李村的後山,也是慶陽鎮家喻戶曉的福地!
裡面自古傳聞皆有寶貝!
不乏是上了年份的藥材、拿到鎮上各個部位能換錢的野貨,以及那些只在傳聞中的山寶。
都叫人向往。
山腳下,金燦燦的陽光中,
一個穿著明顯繡有補丁的淺褐色布衣的男孩從牛馬小道跑過。
一同的還有各家羊角辮虎妞、紅臉男娃早已著急地跑進小道。
眼前,茅草屋、甚至是那少數不多的泥牆水瓦早已是清煙燎燎。
這些在外面玩耍一整天的孩童,順著腳下青石鋪就的彎彎小路,都各自回了家。
李玄走進屋內,發現大人、小孩都以坐在桌邊,顯然已是到了開飯的時候。
不過畢竟是鄉野村民,日常能果腹便已不錯,多是紅薯土豆作主食,年景好的時候倒是每人能分到小麥,只是直到逢年過節才有那麽一頓白米飯。
而肉食能吃上則就看運氣了,偶有上山獵到也是多運送到鎮裡集市開賣,以期能換取不菲銅錢,來補貼家用。
可在鄉村山野間,沒有其他活路能走,山民要能吃得飽飯,穿得好衣服,就一定要習武!
就算從早到晚在黃土地裡刨食,也只能堪堪飽腹!
更不用說,還得看老頭賞臉。
不過,練了武就不一樣,能吃肉,能掙錢,關鍵還能取漂亮娘們!!
李玄自是清楚一點,且萬事只能靠自己。
不過,好算他自小有些小聰明。
時常進山都是跟在狩獵隊後面,在他們清洗一遍沿路的危險後,就已是敢在往常野獸徘徊的山腰處逛上一逛了。
這麽幾年下來,靠著夜以繼日的勤勤懇懇,已是有一筆不菲的積累成果。
今晚他打算進趟山。
再過三日,村中便要組建起一支隊伍,往鎮上售賣囤積的野貨,打算要趁著這次機會再攢一筆錢,就去鎮裡買武學秘籍。
心想哪怕天黑,但在山腳處走走,也不一定運氣差會遇到什麽危險。
練了半個時辰的基礎動作,體內氣血也充盈起來了,緩緩收了功。
瞭望山腳處,黑暗漸漸吞噬樹林,密密麻麻的樹葉遮擋著視線,一層暗布時隱時現的籠罩著整片樹林,透不進半點光,只是能看見樹枝在亂舞動搖。
樹葉在飄落,無光且無聲,哪怕往日異常熟悉的狼嘯獸吼蕩然無存,此刻青山中不見月光照耀中,薄紗之下,清風拂動中,樹木曼舞的景象,唯有死寂與青山隱隱共存。
抬頭往上看去,依稀可見有瑩瑩綠光閃動。
有些猶豫,這和以往太不相同,甚至可以說太過怪異,此時的青山,真要講,就像頭隱藏在帷幕下的巨獸下,張開血盆大口,卻不見腥氣衝天,只是靜靜釋放著冷意,等待外來者的光臨。
李玄抬著頭,忽然看到在他處屋頂上站著幾個人,仔細瞧著,是獵隊的頭領和隊長,他們也正靜悄悄望著青山,只不過臉色中卻透出了一種凝重。
見到此景,猜到幾位叔叔想必是注意到了青山此般情況,,此時,耳邊傳來“踏踏、踏踏”的聲音,轉頭一看,
便見到是牛叔緩緩走出屋來。 牛叔先皺著眉望了望遠處的青山,再看看屋頂上的頭領,後轉頭對李玄說到:“今晚別進山了,有點不對頭,我去跟頭領他們看看。”
李玄應了一聲,長輩發話,不好反駁。
等他們走後,他遠瞭大山方向,沒有動靜。
他臉上不由面露掙扎,一念叨可能就明天趕集前就可以攢夠錢,實在心癢癢得很,要知道同齡裡資質好的,村裡已有專門的練力秘籍下發,再拖下去,就不免要落後一大截。
回屋見嬸嬸已睡,安耐不住就偷偷背起藥筐小跑出去。
只是剛出門,就見到有三個和他同樣大小的男孩子向他走來,領頭一個圓墩墩,臉上滿是橫肉的矮小胖,同樣見到他,露出熱情洋溢的微笑朝他揮手致意。
這幾個是同村的孩子,領頭的家境殷實,是村裡專門乾屠宰一活的崽,大家都叫他胖虎。
屁股後面總跟著兩跟班,人很嘚瑟,一天到晚都在拉攏各個村裡的小孩,從小就展露了村頭小霸王的氣場。
人志向也很大,聽聞是他老爸望子成龍,不希望他繼承屠夫的活,而是未來能當上村長!
所以即使李玄是個外村的孤兒,也總是對他示好,畢竟大家都還是小屁孩,也沒幾個跟胖虎玩。
李玄表情淡然,只是微微點頭示意,頭也不回就順著小路往青山方向走去。
從小不知為何他就性格冷淡,除了對習武變強,或者能出人頭地的法子總是滿身乾勁,其他都不太上心。
像這種拉攏過來,當手下的,小屁孩過家家實在沒興趣!
看著李玄步步遠去,胖虎臉上燦爛的笑容漸漸凍結,臉色陰沉變冷,在黑暗中低垂著臉,不知為何,說不出的一股陰狠味道。
“馬得,這小子這麽不識抬舉,沒爹沒娘的貨色,死野種!”
旁邊一乾瘦小孩有很大反應,像是受了很大的冒犯,在那像野狗被踩到了尾巴,跳起來,唾沫四濺罵出聲來。
這貨人雖小名字取得相當大氣,叫大響,打架凶狠,人送外號野狗!
說話向來嗓音大,平常最討厭有人不搭理他,或瞧不起他。
看不過長得卻不怎麽樣,顴骨高凸,兩腮無肉,小眼睛亂瞄,左右轉來轉去,頗給人一種不懷好意,賊眉鼠眼的感覺。
瞧了瞧胖虎很不好看的臉色,心裡暗罵一句“死胖子”,不過嘴上倒是急不可耐地在那痛罵著李玄。
另外一個跟班,則反而很安靜,一句話也沒有接,只是低著頭,看著鞋頭破開,露出的腳拇指扭來扭去。
後看著看著,似覺得有趣,呵呵地笑了起來。
乾瘦小孩注意到了,氣不帶喘地罵完後,又接了一句,
“傻子!”
只是胖虎和看拇指的小孩都沒有注意到,
他得意地笑出聲來,身子晃動地像易折的柳枝。
…………
一路溜達到山腳下,一片漆黑,沒有見到人影,風聲徐徐,吹起樹葉嘩嘩作響,一個半大的孩子獨自在這黑布隆冬的環境中,心裡難免咯噔幾下。
拿起火把,擦亮點燃,照亮眼前後,方才松了口氣,小心在這片灌木樹林中細細摸索。
這山腳下雖說不會有什麽好山貨在了,年份長一點的草藥之類的早已被人順走,可裡面哪怕是搞點野貨,什麽山兔子,好歹聊勝於無,多多少少換點錢。
自己年紀幼小,去到鎮裡沒人看得上給你一份夥計來乾,家境貧困,要想掙錢,還得靠自己多吃吃苦,補貼練武的花費。
一想到辛苦多日,冒險上山,摸到的藥材,積少成多,又是一筆可觀的銀錢,不由嘴角露出一抹純真的笑容。
想想也不覺得苦了!
幾步外的樹叢有淅淅索索的聲響傳來,幾根狗尾巴草在那不自覺地晃動,李玄打起精神悄悄摸了上去。
運氣好是隻山兔子,也可能就是一隻野山鼠,但搞不好是條蛇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值得前去一看,多多少少也是一筆收獲!
他小心靠近,發現樹叢突然安靜下來,顯然裡面的東西很警覺,可能發現了他的靠近。
正當其小心低伏下身子,細細打量辨識,突然眼前的數根雜草底下, 探出了一個三角形的腦袋,吐著猩紅的長舌,兩隻菱形泛黃的眼瞳中,透出刺骨的寒意,死死與其對視。
李玄隻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一聲大叫,連忙向後退去。
而眼前一花,這頭三角形的腦袋張開充滿死亡味道的血口,撲了出來。
這是條毒蛇,翠綠色的鱗片層層疊疊,妖嬈滿是綠意的身軀有一個拳頭大小寬,體長更有一米多長,脖子上盤旋繞起,昂起的蛇頭裡猩紅的蛇頭快速吞吐著,發出足以令人汗毛倒豎地呲呲聲。
這麽大的毒蛇很不尋常,哪知竟被他給碰上了,李玄雙眼滿是駭然地看著,黑夜中的詭異蛇影,但最嚇人得是這條毒蛇在其脖子處有一個分叉,頂上令一個蛇頭重樣在弓起做撲狀。
實在是堪稱恐怖,李玄這些年來多次上山采藥,見蛇對於他而言那是家常便飯,毒蛇也並不陌生,可這般極其詭異地雙頭毒蛇就這麽在面前晃動。
大晚上,換誰都要被嚇得心驚肉跳。
這般大的毒蛇,還是雙頭,不是他能對付的,趁著剛才激靈,躲過蛇頭的撲咬,拉開一點距離,趕緊轉身跑遠。
那條雙頭毒蛇見狀,似把他當成獵物,竟直追過來。
李玄手腳並用,在地裡姿勢難看著也管不了這麽多,可後面的毒蛇在草叢裡極快地來回扭動,很是靈活,原本就不多的距離被飛快地拉近。
完了完了,背後已能感受到股股猩風撲來,那令他頭皮發涼呲呲聲幾乎就在耳邊響起。
難道他今日真要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