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啦,出事啦,”
“村裡死了好多人!”
“死了好多人!”
屋外,是一片嘈雜驚慌聲,
啪啪啪——
能聽到許多驚慌逃竄的腳步聲,
哭喊,吵鬧,混亂,
拉開了李村新的一天大幕,
……
咚咚咚——
破損的木門被劇烈敲響,
有人穿過空蕩大開的院子,前來拜客,
緊接著,是一連串緊急的叫喚聲,
“玄仔,玄仔,”
“你在嗎?”
裡屋內,本想在休息會的李玄,聽到後皺了皺眉頭,不情願的應了一聲。
“在,什麽事?”
自從體魄在不斷強化後,連帶著嗓音都雄渾了許多,不需要喊就輕松的讓外面的人聽到,
耳邊傳來回應,外頭的那人驚喜連連,
“哈哈,你在就好啊,”
“剛剛進來,看你家院子一片凌亂,像被誰大力破壞,”
“呼,可嚇死你叔了,”
說到這,似是喉嚨乾癢,能聽到咽了聲口水後,帶著驚慌顫抖的語氣,再道:
“玄仔,你可知昨晚村裡死了好多人,”
“除了那一撥自發聚攏在祠堂裡的,留守在外面的村民可以說是十不存一,”
“再這樣下去,村裡就要絕後了!”
“村老們召集大夥去祠堂,快,快去祠堂……”
“唉,完了……”
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空留陣陣悲歎余音繞梁般彰顯著絕望悲涼,
而屋內,李玄靜靜坐於床榻上,一臉平靜,古井不波。
他已經麻木了,心境如結冰一般,
這些天,短短的一個月,兔起鶻落,往昔生活的寧靜被徹底打破,
太多的變化,太多的血腥,太多的搏殺,
見得多了,親身經歷多的人,只要是還沒死的,就別指望他還是原來的樣子!
從殺戮中、亦是十死無生的絕境中成長起來的,
注定是那最凶殘的野獸!
穿攏衣飾,特意挑了件寬松的褂子盡量罩住這身雄厚的體魄,裹得嚴實點,主要他現在的變化太大,從最初的瘦竹竿到現在的渾身肌肉,粗壯賽似老牛,倘若赤裸裸出現在眾多村民眼裡,那還不嚇呆他們,
甚至認為他是山裡披著人皮的野獸,
打開院門,呼吸間滿是帶冰霜的冷氣,這還只是深秋,怎麽冷得這麽快,跟寒冬臘月有的一拚!
李玄抬頭望向天幕,烏沉沉的,一望無際的灰暗濃霧橫亙在眼前,無比的壓抑。
他深歎一口氣,已經過去好久,現狀沒有絲毫好轉,從秋霧圍村到今日,村裡的生存環境肉眼可見的不斷下降,
空曠門口外,已許久沒有人影走過,
走出門外,可以發現狹窄的村路上空蕩蕩的,偶有一陣風拂過,從地上吹起雜物打著轉,
沒有半點的生人氣味,
宛若死地絕境般!
靜悄悄的走在路上,李玄低垂著腦袋,士氣難免低落,
孤軍奮戰了這麽久,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即使他堅持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能不能在天邊見到一抹亮光,刺破厚厚雲霧,
熟悉的溫暖再度回來,喚起勃勃生機!
那一抹希望的曙光!
……
李村的祠堂,就在村裡的最中心位置,
四周家家戶戶,
足有數百戶人家層層圍繞, 上一代人很是看重,硬是拖到村裡崛起後成了千人大村,手裡有余錢才開工,
造得那叫個細心且不失大氣,
先是整個祠堂足足有數畝大小的地,相當於一個曬谷場,全是用外面拉來的大青石,打磨成整平的尺許四方寬,再相互契合鋪成地板,
而搭起祠堂的梁柱和主要結構,全是山裡多年的杉木,
後還要泡在水潭中數年,遇火不燒,才搭建上去,
倒是外面牆壁的白磚和屋頂黑瓦,用得普通,可數量大,運了十幾車也不夠,最後花了有數百兩白銀才落成,
這也引得村裡許多年輕人不滿,畢竟他們覺得這筆錢花在其他方面更實在,
可對於上一輩的人,特別是快進祠堂的古稀老人,那就相當於命根子了,
半點都不允許違逆,
只是現在,不知為何,竟沒了往日的亮堂光彩,
是因為沒了村民的無暇顧及,和細心照料,還是祠堂前的地上,用草席卷著數十條發涼的屍體,
怎顯得如此暗淡老舊,
徐徐秋風吹過,滿眼蕭瑟晦意,
李玄一路走來都見不著什麽人影,唯獨在這,還稍有人氣,
台階前,攢動的人頭交錯浮動,
走進一看,大夥的面色都不好,一臉的灰暗,
穿過人群,就在祠堂前的大片空地,全鋪滿了草席,而在草席上則躺滿了密密麻麻屍體,
各個死狀不一,唯一的相同點則都是雙眼瞪大,驚駭到極致的表情,
好像是被活活嚇死,肉眼可見的無聲恐懼,
單單看著都覺著瘮得慌!
李玄側頭一看,村民大都面露麻木,隻透著一副死氣沉沉,
連小孩都失去了童真歡樂的色彩,
像是對現實的無可奈何和逆來順受!
……
“各位村民,今日召集大夥到此,想必都清楚是何原因,”
一頭髮花白,老態龍鍾,拄著拐杖的老者從祠堂中走出,朗聲道。
邊上還陪著幾名精神尚顯矍鑠的老人,
他們都是村裡輩分最高,並且威望僅次於村長的幾人,對不少事說得話都頗有分量,俗稱為村老。
李玄眯起眼睛,看他們臉色,這段時日看起來都過得不錯,面龐紅潤,晚上應當是睡得挺穩當,
在場的這些人中,也就位於最前排少數幾人,例如獵隊頭領老李叔這般武藝高強的人還能面色如常,可觀幾人身上都纏著厚厚紗布,似受了傷一般,
看樣子晚上也被髒東西找上門去。
“老李呢?怎麽還沒找到?”
“村裡現在事態緊急,攤上這麽大的事,鄉親們都十不存一,怎麽他卻不見了?”
蒼啞且不失厚重的嗓音在場地中回蕩, 可底下的人群都有氣無力地低著頭,久久無人應答。
上面的老人見到這一幕,不由歎了口氣,
李村已是到了最危難的時刻,村民可謂是十不存一,硬是從上千人的大村落衰竭到近百人,以往的強盛注定不在,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有人帶領村民度過難關,讓李氏的火種能夠延續下去,
可現在村長卻失蹤不在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有誰去他家找過,不是說門鎖著嗎?”
“那肯定是躲在裡面!!!”
旁邊有須發皆張、橫眉怒眼的老者,頗為暴躁地大聲吼道。
“村長沒在家中,”
這時獵隊頭領老李叔卻搖著頭,歎氣地上前應道,
“昨日午時,我見村裡情況越發嚴重,而村長的家大門緊鎖,”
“我便自作主張領著大夥把門轟開了,”
“卻沒想到發現裡面早已人去樓空!”
這句話一落下,人群裡頓時炸開了鍋,就像水潭裡扔進一塊巨石,攪起無邊波浪,
台上幾名主持的村老聽後都深皺著眉頭,
此時,大夥都想到了那個不敢相信的可能,那就是他們的村長已經獨自一人偷偷跑了!
只是外面濃霧圍村,詭異徘徊其中,
其他村民也見到那日出村的都沒人活著回來,
而李玄他自己更是親身經歷過,饒是他也非常勉強能摸到邊界,
村長一個普通人,怎麽有把握穿過?
還是他壓根就一直在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