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燈光聲，落盡閑散心。

　　趙德芳終究耐不住寂寞，以手加額道:“我說，咱們是不是該聊聊?”

　　“嗯。”柴郡主點頭。

　　越國夫人輕輕呼出一口氣，明確說今日行刺絕非“舊時宮人”。

　　“這我也知道，原本想著調查也就是了，不過，你們既然這麽鄭重其事，應當就還有別的阻撓原因，直說，我能做什麽。”趙德芳這下輕松多了，不怕說不攏只怕沒話說。

　　越國夫人道:“幕後主使者未知是誰，但必定會禍水東引。朝廷之中……”

　　“我如今說話也沒人聽啊，不過，我爹應該不至於對符太后和鄭王有什麽看法，他心裡和明鏡一樣。”趙德芳感覺很奇怪，你們找我一個小孩子說什麽啊。

　　越國夫人直視著他說道:“四哥兒，皇后進宮只怕要提前了，在這件事情上，你若是能抓住時機多說幾句話，到冊封皇后之時，你作為皇嫡子，必定是帶頭參拜的，到時候什麽也不用說，一切也就表達清楚了。”

　　哦?

　　嗯！

　　趙德芳一琢磨點頭道:“我當然不願意讓元凶首惡逍遙法外，此事等王大官調查清楚之後，我會說話的，二哥那邊我也會去跟他商量。”

　　“只怕來不及，你或許不知道朝廷裡有多少人是打定主意‘斬草除根’的。”越國夫人蹙眉。

　　柴郡主細聲細氣地通報:“四哥兒自己也不成器……”

　　這一下，趙德芳完全明白了。

　　柴宗訓那小子在房州估計也又什麽活動過。

　　“不過比我大幾歲的小孩子，就算為非作歹，那也是朝廷不能處理的。”趙德芳笑道，“好了，這件事，我估計會鬧出點亂子……”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趙德昭的聲音。

　　方才緊急磋商之後，趙匡胤命眾人商量出一個大概的解決辦法。

　　皇嫡子遇刺，不論皇室還是朝廷都要重視，故此，官家命王繼恩繼續負責調查此事，並命秦翰任“提舉景福宮事”，主要負責調查皇嫡子遇刺一事。

　　朝廷也成立了以刑部尚書陶谷為首的調查組。

　　趙德昭就是來通報此事的。

　　“進來吧，三嬸娘在此，柴家小妹也在。”趙德芳招呼。

　　趙德昭進門先施禮，而後直截了當道:“王繼恩太忙，此事還是以秦翰為首，然要調查清楚只怕還需要一些時候。此外，宋皇后入宮一時要提前了，故此秦翰調查此事也一定會放在冊封皇后大典之前完成。但朝廷派來的陶谷，這個人，你可要小心，此人三朝為官，曾為石敬瑭而避諱，也曾為前朝世宗皇帝的寵臣，曾經為排擠竇儀，又做過不少荒唐之事，倘若他奪去了調查之權那就麻煩了，只怕定然會牽連到符太后，德芳你要警惕些。”

　　越國夫人與柴郡主大喜。

　　就是說，官家是表明態度不牽連鄭王嗎?

　　“明日起，我要全力書寫送往會稽郡的書信，德芳，你若是有什麽要說的就讓呼延讚送過來，”趙德昭後怕的發抖，握著趙德芳的胳膊重重捏了一下，“千萬別出宮，懂嗎?”

　　哦?

　　“你呀，你呀，如今你可是許多敵人的重點的照顧對象，”趙德昭說道，“方才查了下，你知道在一些宮人的手裡，找到多少只要能找到機會就能要人命的毒物麽?皇嫡子這個身份，必然為你招惹太多的目光，你還願意跑出去?往後切不可出門了。”

　　越國夫人錯愕極了。

　　這是那個傳說之下喜怒不形於色為了皇儲位置沉默寡言不表露情緒的二皇子?他怎麽換了一個人似的?！

　　趙德芳笑道:“若是有爹那麽高的武藝我何懼敵人，

二哥你也要小心，更要小心有人把你拉下水。”　　“明白，二哥手裡還有幾個可用的人才，這一次，”趙德昭目光閃爍了很久，“這一次也正好看一看他們到底都是什麽樣的人。”

　　好！

　　“冊封皇后的時候，千萬要記著當仁不讓，”趙德昭又說道，“值此一事只怕很有一些人會心裡起齟齬之心，你是皇嫡子，必須有體面。還有，過幾日宮中要舉行一場蹴鞠大賽，過幾天二哥過來帶你去觀賞，到比賽當日，你要打扮起來，二哥陪你去。”

　　這是開竅了。

　　趙德昭今天想了一晚上，他明白了唇亡齒寒的道理。

　　再一個，在兩位夫人的眼裡，趙德芳當時根本沒有猶豫就去救她們了，她們可看得很清楚，趙德芳看準的是一個盾牌能把她們都保護再後頭的小空間撲過去的。

　　趙德昭大受振奮，他認可了趙德芳說的那句“鋼刀歸鋼刀，兄弟是兄弟”。

　　故此他不介意在趙德芳成年之前穿著赭黃皇嫡子長袍去面世。

　　趙德芳在沒有說話，趙德昭也不好在這裡停留。

　　天亮了。

　　趙德芳目送稍稍輕松了許多的越國夫人與柴郡主走出景福殿，心裡卻在想， 此事酒精是不是鄭王柴宗訓的手下策劃的。

　　此事不可能是契丹人，他們沒那個……

　　不對！

　　趙德芳忽的想到了曾經。

　　契丹人可是在開封住過好一陣子的！

　　“先等待調查結果吧。”趙德芳翻了個身，“呼延將軍，你進來說話吧。”

　　呼延讚匍匐在景福殿門口已經一夜了。

　　這人是真的自責。

　　趙德芳隻用了一句話就讓他稍微釋懷了。

　　“將軍是沙場猛將，殺敵從不惜身，然，對待這些陰謀詭計，將軍若是也擅長的話，豈是忠臣乎?”趙德芳吩咐，“我今日遇刺，非將軍之罪，罪在術業有專攻。我之意，將軍回去休息半月，半月內，我必將恢復，到時候學習武藝還須將軍指點，若是半月之內將軍也能多學些兵法，乃至刺探刺殺之道，有為將之才，那陣勢國家之喜，將軍之福。若往後縱橫沙場，我以將軍為臂膀，到時候，將軍當保我左右兩側周全，好不好?”

　　呼延讚感慨而去。

　　晌午，太祖聞訊過來過問了一下，得知小兒子心裡有決心，遂越發歡喜，命禦醫們好生照顧，又讓秦翰親自負責挑選景福宮內侍宮女的事情，而後又急匆匆去忙了。

　　吃過午飯，趙德芳稍微好了些，正打算起床試著出去散散步去，看望的人一擁而來。

　　最先到來的是蕭綽。她帶來了一個令趙德芳十分驚訝的消息。

　　刺客跟契丹有關系。

　　她說的十分篤定。

　　趙德芳翻身差點爬了起來。

　　她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