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天衍籙之所以成為道門秘辛的原因,楚煥也不太清楚。
不過他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修煉九幽天衍錄的人可以擁有類似於通幽請神、拘靈遣將的作用。
修煉到大成境界的修士,可以在身後引聚出九幽冥將,實力瞬間暴漲數個大境界,簡直可以說是逆天。
不過請出九幽冥將時,施術者本身也需要承受相當大的負擔,一個普通修士一生最多只能招引三次九幽冥魂。
一部分修士眼紅九幽天衍籙所提供的實力暴漲,卻又無法避免招引九幽冥魂帶來的損耗。
因為天地分隔兩界,九幽和人間界本身就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世界,人類和九幽之下的魂靈天生就會有排斥。
在這樣的情況,不甘心的修士最終另辟蹊徑,找到了另外一種解決辦法。
既然九幽冥魂不行,那就找別的魂魄。
九幽天衍籙雖然被封存卻也給其他的修士開辟了一個新的修煉路徑,依靠著通幽術和請神咒,一種愈加流行的趨勢在修真界流傳開來。
他們抓捕險惡山川之中,避世不出的上古大妖,抽取它們的魂魄作為九幽冥魂的替代品。
這種辦法完美的避開了九幽和人間界的隔閡,妖與人畢竟算是同屬一界,即便是存在一些抵觸還是有一部分人能夠融合這種力量。
在九幽天衍籙的基礎上,這些修士利用上古大妖的魂魄所提供的加持,可以讓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擁有可以比擬元嬰境修士的力量。
這些通過煉妖拘魂,獲得巨大修為提升的新興修士,也被當時的人們稱為煉妖師。
隨著煉藥師的規模逐漸壯大,新生的煉妖師和老派的練氣士的衝突越發的激烈,與此同時,飽受屠戮的殘存妖族也開始躁動。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底蘊深厚的練氣士和殘存的妖族最終聯手封殺了新生的煉妖師,相關的功法全數銷毀,連帶著道門七十二藝之一的通幽法也淪為禁忌。
這些本該消失在歲月長河的舊事,卻在千年之後重新泛起波瀾。
如果說楚翩翩的事情算是意外的話,那麽三皇子趙元英身上的黃金虎魂又怎麽解釋?
或許別人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楚煥卻對那東西十分了解。
趙元英身上的黃金虎魂就是來自於當年煉妖師的拿手好戲!
消失了數千年的煉妖師重現人間界,楚煥絕不相信這是僅以一縷殘魂留存於世的師晴泄露的秘密。
畢竟師晴自己也是妖,不可能將這種對自己一族不利的消息流傳出來。
如此一來,龔露和安子悅口口聲聲說是被師晴裹挾的說法,可謂是不攻自破。
至少在她們之中,或者是暗處,還有一部分人並不是被師晴控制,而且極有可能是他們主導了一切!
楚煥心下思緒紛繁錯亂,不免感覺有些頭疼。
當初如果不去找陸家的茬兒,在踏雲閣上不故意放走楚翩翩,或許他直接帶著那丫頭躲進深山老林,現在還少些麻煩。
就在他看著山下的密林,默然無語之際,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密林之中暴起一蓬刺眼的火光,一方近一棟小樓一般的金印法寶虛騰半空,隨後直接砸了下來,引起的震動甚至連楚煥站在數裡開外的黑岩山上都有感覺。
這樣看來,那金印法寶的一擊之力,只怕不下於一座小山的分量。
“發生什麽事了?!”
先前被楚煥推到了崖邊過一回,這小道姑一直怕他再推她一回,所以一直待在崖壁下面並沒有看見先前的動靜。
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
她剛走到山崖邊問一句,不遠處的密林之中又見著金光暴起,一方金印法寶迎風見長!
這一次,這方金印法寶更是大了一圈,幾乎有兩層小樓那麽大。
金光大盛之間,金光璀璨的金印又是照著地上猛地一砸,隨即就是一陣濃煙滾滾,氣勁激蕩之間,周圍的樹木伏倒一片,枯枝落葉四處飛揚!
徐巧巧見著這一幕差點驚掉了下巴,顫聲道。
“那是什麽東西?”
“印璽類的法寶而已。飛劍注重靈巧,這種印璽側重攻擊,按照煉器的說法,這兩種法寶形式分屬不同的種類。你還沒有接觸過這些,所以才會意外。”
話語之間,楚煥雖然只是在科普,但是這高高在上的語氣,在徐巧巧聽來怎麽聽怎麽別扭。
不過事實上也正如楚煥所說,修真界如今所謂的法寶,按照攻守種類,大概分為四類。
其一為刀槍劍戟這種從武技衍生出的兵器,優點是便於使用,能夠衍生出不同效果的招式。
其二就是印璽、硯台、金筆、令箭一類的奇門法寶,這種法寶不便適用,往往用起來只有一種用法,那就是直接祭起法寶,往對手腦袋上砸。
不過也正是因為招式花樣單一,所以攻擊力和攻擊范圍都極大。
其三是旗、幡、陣圖、文書一類的法寶,作為早就已經勢微的陣法師的本命法寶,以前曾經流傳過一段時間,作為輔助布陣使用。後來隨著陣法師的消亡,這種類型的法寶也逐漸消失了。
最後一種就是算是偏門法寶,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安子悅戴著的柳葉耳墜這一類的配飾,除此之外像是衣服鞋子都有。
當年道門中興的時候,有所謂萬盟道場,楚煥曾經就見到過一個禪宗的布衣小和尚,身披一件滿是補丁的僧衣。
那小和尚在道場之中祭起僧衣的一瞬間,就猶如蒼穹垂落,天地之間一片混沌!
無論是效力和范圍都讓當時在場的修士駭然。
這四種法寶樣式只是一個極其粗淺的分類,很多修士或是宗門對於法寶也是各有說法,不過有一點算是他們都公認的。
那就是印璽一類的法寶,雖然攻擊力最強,但是耗費的真元也極其恐怖。
一般這樣的法寶,修士通常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連續催動。
就楚煥自己看來,林中的兩次金印蓋地雖然陣仗很大,但是這金印的主人只怕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果不其然,他心中的這念頭一閃未盡,樹林之中突然見著一個身影縱身而起,直接招回一道金光禦空疾閃離開。
那人剛走不多時,林中又是數道人影緊隨其後,看樣子那人應該是被這些人盯上了。
一般而言,修為到了金丹境以上,無論是法寶的儲備還是功法修煉的層級,都注定了金丹境的修士很難被輕易被擊殺。
但是有一種例外,那就是被很多人圍攻。
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洪荒十二金仙被圍著打也只能含恨殞命。
“你說那人能跑掉嗎?”徐巧巧看了一會兒,以她的經驗對眼下的形式看得還沒這麽清楚。
楚煥漠然道,“如果沒有人幫他一把,十有八九應該是留不住。”
徐巧巧聞言暗暗挑了挑眉頭,雖然先前遇到齊無聲已經算是遇到過一次危機,但是她這個小門派裡跑出來的小道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面。
對於她的心思,楚煥甚至都不需要問就已經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尋仙問道不是什麽高尚的事,都是一群在泥巴裡打滾廝殺的野獸而已。你看他們現在在下面打得這麽熱鬧,回到宗門之後照樣風風光光,人前人後都是親師兄好師弟。”
“……你別勸我。”
“我什麽時候勸過你了?我只是感慨一句而已。徐巧巧,你不會以為就你還想走多遠吧?我不怕告訴你,這天底下無數天才俊傑如恆河沙數,比你聰明的人比你還拚命,你有什麽臉誇下海口說你會成功?”
“你就是在打擊我!我不聽!我不聽!”
楚煥還沒等多說兩句,徐巧巧直接就捂著耳朵一個勁兒的搖頭跺腳。要不是她現在不敢和楚煥動手,只怕真得和他打一架不可。
兩人這邊在山崖上吵吵鬧鬧,眼看著徐巧巧說不過楚煥,扭頭就打算繼續回到山崖下面自閉,眼角余光卻瞥見了一道飛速閃至的金光!
“有東西朝著我們飛過來了!”
“我早就看到了。”
楚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完全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事實上,他的確是一開始就看到了那道金光折返過來,甚至不是親眼看到,而是一開始就猜到了。
那道金光就是從林中逃出來的那個修士,四五裡的距離,沒有刻意感知那個修士不可能發現山崖上的兩人。
但是飛出了密林,情況就不一樣了。
被四五個同階修士圍追堵截,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在飛出密林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黔驢技窮只能是碰碰運氣而已。
在衝出密林看到山崖上還有兩個人之後,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先往南邊飛了一段距離,隨即還是打算折返回來。
即便是不能尋求幫助,至少也要拖兩個人下水。
山崖上,楚煥早就看穿了這人的心思,冷笑著伸出手指,遙遙的虛指向那一道飛來的金光,食指之上凝聚出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雷光球。
當初在海城的時候,他一直很喜歡用金光咒或是臨場畫符,實際上這並不是他最常用的對敵手段,僅僅是想要盡可能的節約真元消耗而已。
歷代道門天師,最擅長的都是雷法!
幾道淡藍色的電弧圍繞著雷光球不斷的跳躍,楚煥面無表情,下一秒就可以一記彈指將飛來的那人就勢擊殺。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徐巧巧突然喊道。
“住手!別殺她!那是個小姑娘!”
“笑話。”
楚煥冷笑一聲,這麽多年混過來,修真界才沒有這些講究。
只可惜他還是低估了徐巧巧的一根筋,這小道姑平日裡不聲不響,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但是真的起了性子還真是冷不防的就給你來一下。
當初她千裡迢迢的去了青峰山已經算是給了楚煥一個驚喜,沒想到現在又來了一下。
楚煥施法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徐巧巧的位置,眼看著指尖蓄力的雷光球就要打出去了,徐巧巧突然衝過來一把拽著他的手!
猝不及防指尖,楚煥指尖的雷光球一下子偏離的方向,本來瞄準那禦空而來的小姑娘,這一下卻剛好錯開了她,直接炸到了後面追擊的五個修士。
本來他出手擊殺了那個飛來的小姑娘,剩下的五個人大概率暫時不會和他們二人交惡,但是這一下算是徹底沒得說了。
偏向的雷光球無疑是給了那個逃過來的小姑娘莫大的信心,她還真以為楚煥是有心搭救,直接禦空而來,縱身就飛到了懸崖之上。
待到她縱身一躍落地,看到山崖上的兩人的時候,她卻下意識的愣了一下。
“你們不是玄虛宗弟子?”
在這山谷之中參加試煉的玄虛宗弟子都是一身宗門白衣,戴著白色面具。現在楚煥穿著一襲灰黑道袍,徐巧巧更是穿著一身滿是布兜的灰袍,看起來跟個乞丐似的,怎麽看都和玄虛宗弟子搭不上邊。
後面追擊的那五人眼看著山崖之上的楚煥救下了那小姑娘,場面的人數已經變成了三對五,現在還僅僅是試煉初期,他們也不想冒太大的風險。
幾個人在天空中遙遙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縱身飛回到了樹林之中,轉眼就消失不見。
“你沒事吧?”見著追兵消失,徐巧巧反倒是比那個小姑娘還積極。
瞧著她一臉熱情的樣子,那小姑娘不由得退後半步,楚煥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徐巧巧拉了回去,冷冷的說道。
“滾。”
“……”
這話無疑算是表明了立場,那個好不容易逃過來的小姑娘微微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的後退了半步,一手虛掩在身後隨時準備祭起法寶。
看著她這番動作,徐巧巧下意識的還有些心虛,反倒是楚煥看穿了她的偽裝,冷笑道。
“裝腔作勢!以你的修為不可能再祭起那件法寶,別逼我動手,趕緊給我滾。”
山崖之上一陣風吹過,那小姑娘的面具先前已經被打落,如今一張稚氣的小臉兒上滿是緊張的神色。
那幾個追兵剛走不久,現在下山肯定是死路一條,但是繼續留下來也會惹怒眼前的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