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偷偷去醫院見吳莎莎,準備把她放出來,關了這麽多天,她應該已經想通了吧?
從肖大爺那裡又順走一個啤酒瓶,我去小花園裡摘了兩朵月季花,趁著病房沒人,把原來的瓶子換了出來。
躺在大榕樹的枝椏上,隔著酒瓶,我問吳莎莎,“在裡面關了這麽久,想好了嗎?是出來繼續當校花,還是讓我送你去投胎?”
“……”
我摘了耳針,朝啤酒瓶裡望了望,還好,那一小團綠光還在。我估計吧,她現在應該極為生氣。
不過,我實在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耐性去好言好語勸服她。又過了5分鍾,她還是不說話,我決定來個激將法,激她一激,實在不行,再繼續關著唄。
“你不回答我,那就是不想回來當校花。這樣的話,我隻好送你去投胎咯。”
“……”
“你這輩子能投個人胎,已經很不容易。因為你是自殺嘛,所以下輩子,能投胎當個貓貓狗狗就已經很不錯了。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投身成個老鼠、蟑螂、蜘蛛、螞蟻、臭蟲什麽的也很有可能。一輩子在臭水溝裡打轉,啃食一些腐臭的動物屍體過活,反正就那樣,很快就適應了……”
不待我說完,小綠團子連忙打斷我的話,“我,我還是回去吧!我不要當臭蟲螞蟻……也不要當老鼠蟑螂……”
我連忙抿住嘴,用手遮掩住,偷偷笑了幾下,“想回去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你要知道,機會有且只有一次,下一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人生苦短,你看醫院裡的那些個病人,那個不是都在拚命掙扎,想要活下去;你想想醫院裡那些家屬,那個又不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壓力,只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夠多活一天是一天!”
“在瓶子裡關了這麽久,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你應該都看清楚了!嗯,……,好好活著吧!珍惜自己的生命!沒有什麽比生命更寶貴了!”
我在心裡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比起那些已經死去的,吳莎莎是幸運的,至少,她還有重新來過一次的機會。
“謝謝你,……,我不會再這麽做了,……,我聽爸媽說,等情況穩定下來,就會給我辦理轉院轉學手續,……,他們說,想讓我重新來過。”
這是好事啊,我松了一口氣,可算是想明白了,念頭一轉,我朝停屍房裡看了一眼,一、二、三、四、五、六,……,還好還好,來得及。
“你不介意的話,幫我個忙吧,就當你報答我了。”
“你說吧,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吳莎莎爽快地答應下來。
“很簡單,看見前面那個房間沒有!裡面有六團透明的光!”
我示意吳莎莎往房間裡看。
“裡面有一個是教導主任唐主任,小松的爸爸。他們是前天晚上出車禍死的。你幫我跟他們打聽一下,打聽一下他們死的時候,都看到些什麽,尤其需要注意,有沒有見到過——什麽——人!”
“這件事情做完了,我立刻把你好好送回去。記住啊,別把我暴露出來。”
“他們,……,是死了嗎?”吳莎莎打了個哆嗦,即便她現在是個生靈,我也從她顫抖的語氣中,注意到她非常害怕。
“你也不用這麽緊張,你現在跟死了也差不多,跟他們算得上是半個同類。”
我安慰吳莎莎道。要不是我聽不懂亡靈的語言,現在又孤身一人,
無法使用共情術,不然我也用不到她。 “行吧,……,那我試試看。”吳莎莎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你能從門縫裡鑽進去嗎?”
“什麽,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恐怕不能吧,要不然,為什麽我連這個瓶子都出不去。”
“那是我用禁錮術把你封在瓶子裡面,我沒有解術,你當然出不去。一會兒,我解了術,你自己飛過去,理論上,有個門縫裡就能鑽進去了。”
“……那好吧!但是他們為什麽待在裡面不飄出去呢?”
“因為他們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屍體在哪裡,他們的靈體就在哪裡。”
“我打聽消息,會不會刺激到它們?畢竟是要問它們死前看到了些什麽?這不就是擺明了告訴它們,它們已經不是人了嗎?我會不會有危險啊?……”
你會有個啥子危險嘛,又不可能再死一次,一個多星期前,不是還那麽無知無畏,從三樓一躍就跳下去了嘛!這才幾分鍾,就變得這麽惜命了,我有些無語,心裡嘀咕道。
“放心,放心,你是小松的同學,唐主任怎麽著都會給小松面子的。”
“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是個老手了,有經驗啊。它們剛剛成為靈體,都沒轉過彎來,最多跟你哭訴兩聲自己英年早逝,發泄一下對貨車司機的憤怒。你瞅瞅情況,還可以飛出來的嘛!”
我解了術法,輕輕搖了搖手中的啤酒瓶,小綠團子晃晃悠悠地從裡面飛了出來。
她很快適應過來,卻見她歡快地在空中打了幾個轉,一溜煙地飛到防盜門旁,從門縫處擠了擠,壓成一個扁團子,從縫隙處擠了進去。
這麽看起來,它們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果然還是不一樣的嘛!看來物理世界裡的障礙對它們還是有效果,不然的話,吳莎莎就不用從門縫裡擠進去,應該用穿牆術,嗖的一下,無視牆壁,直接穿進房間裡。
這麽一想,我感覺自己安全了許多,放心大膽地把自己藏在大榕樹的枝枒之間,透過茂密的枝枒,觀察著停屍房內的動靜。
只見那小綠團子在空中飛快地飄過來舞過去,竟像是小蜜蜂一般在空中跳起了八字舞,我看得眼花繚亂,難不成靈魂跟靈魂之間的交流,就跟小蜜蜂跳八字舞似的,是這麽聊天的?
我很有些惋惜,可惜一會兒就要把她放回去了,要不然,把她留下來讓我研究研究也挺好。真是失策,答應得早了點。
不大一會兒,吳莎莎便飛回來了,她很快告訴我探聽的結果。都是這六個靈體死前,死中,死後的場景回憶,以及一些它們對死亡的感悟,但,這些跟案件並沒有什麽關系。
“不過唐主任告訴我,他死後沒有多久,看見過一個黑影,那黑影的速度極快,一閃就過去了,所以什麽,他也沒看清楚。至於其他人,因為死亡時候的角度各不相同,所以,他們也都沒有留意到。”
一閃而過的黑影?我來了興趣。
“是人還是動物,多高多長?速度怎麽樣?飄過去的?跑過去的?還是怎麽過去的?”
“不知道,他沒有注意,就是一閃而過,應該不是貓狗之類的動物,因為沒有那麽大,也沒有那麽快!”
終於收集到一絲線索了,我謝過吳莎莎,遵守之前的承諾,把她送回了她的身體當中。
不是貓狗,猴子?好像也不對,猴子比起貓狗來,也就稍微大了一些!應該是人,而且還是個速度奇快的人。
西南多山,地處偏遠的村寨更有許多是藏在大山深處的崇山峻嶺之間,村人擅攀爬,身手敏捷,不足為奇。只是,為什麽呢?不會真的撿走那顆心臟拿去配藥吧?為今之計,只有等出去調查的黃叔他們回來再說,我邊想邊走,很快便回到了學校。
屁股尚未坐定,小胖就又湊了過來,他一個屁墩便坐到了小松的凳上,小松今天依舊沒有出現,若是他再不來上課,眼瞅著,這個位置就要變成小胖的了。
“我剛剛去陳燕她們班打了一個轉,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啊?”小胖壓低聲音跟我咬耳朵。
陳燕,好熟悉的名字,不過還是想不起來,陳燕是誰?
看著我一臉的迷茫,小胖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王仙子啊,王仙子,你得換個外號了,你不是仙子,你明明就是唐僧嘛,我們學校裡面的這些校花,你怎麽一個都不曉得呢?”
陳燕,陳燕,我終於想起來了。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裡面的那個陳燕嘛;就是吳莎莎還沒有來之前,順城中學的前任校花;就是秋天之前,黃小胖暗戀的對象,天天在我耳朵邊念叨的“沉魚落雁”。啊,我是真的想起來了。
這個姑娘嘛,我應該叫學姐,比我跟小胖大一級,就讀初二(三)班。是吳莎莎之前,黃小胖暗戀的對象,只不過吳莎莎來了以後,閉月羞花趕超了沉魚落雁,黃小胖立馬換了暗戀對象。
這是摘不到花,又要重新去追燕了嗎!我對黃小胖嗤之以鼻, 一臉鄙視。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你要知道,自然界中,追逐雌性動物,那是雄性動物的本能行為,我只是率性而為。”
不像你,完全沒有一點作為雄性動物的自覺,小胖小聲地嘀咕著,可惜被我聽得一清二楚。
算了,算了,我懶得理他,反正校花常有,小胖暗戀的對象常換,他就是個嘴炮型慫貨,連告白都不會的慫貨。我掏出作業本,開始做數學作業。
“我跟你說嘛,昨天晚上下晚自習,陳燕在回家路上遭到了一個黑衣乞丐的襲擊,那個乞丐從背後抱住她,試圖非禮她……”
“什麽?......”我大吃一驚,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乞丐怎麽會這麽做?
“幸好,同路有好幾個男同學,在後面看見了,連忙撿磚塊扔過去,把那個乞丐給驚走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乞丐怎麽會去非禮女學生呢,不會是什麽神經病,色狼假扮的乞丐吧!因為跟著肖大爺的緣分,我對乞丐這個職業還是保有天然好感的。
“你保保以前不是乞丐嗎,他當了那麽多年的乞丐,有沒有認識一些乞丐組織什麽的,這些組織裡面會不會出了一個道德敗壞的敗類。你要不幫我打聽一些,我們想去收拾收拾這個人間敗類。”
小胖義憤填膺地跟我說著,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還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我打趣道,“你還是先跟我詳細地描述清楚昨天晚上的場景,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