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三千年。
雪老城。
晚風吹拂。
夜。
入深。
鶴看見薑賀抱著手機,神色微喜。
白天,薑賀帶著鶴去遊樂園玩。
在遊樂園門口,撞見一起搶劫事件。
一黑衣男子搶了一女孩的包,女孩左手指著男子,眼中慌忙,鬢間因追逐而有汗液,臉上白裡透紅,高喊著:“別跑!”
旁邊有幾個人連忙拿出手機拍攝,也有幾個人幫忙喊別跑,不過就是沒人上去追黑衣男子。
鶴一眼便知那女子是古時天庭百花花主座下的一名花女轉世,看神識濃厚便知這名花女的神力和記憶幾乎消遺殆盡,畢竟末法時代後,神族幾近滅亡,如今在天外天的那幾個老家夥也不過是苟活於世。
薑鶴見狀,便追了過去。
至一胡同口,小偷回頭一看,見薑賀還在追自己,暗罵一聲,終於有些慌亂,又加快速度往裡跑。
薑賀追至胡同口時,黑衣男子已是不見蹤影。
便扶住牆,換了口氣。
回頭一看,那女孩也氣喘籲籲的跑到薑賀跟前,眼中有些期望,一見薑賀手中並無自己的包,神色閃過一絲落寞和無力,隨即平緩下來。
“你沒事吧?”
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
眼波如有言,一井深綠。
薑賀有過一霎那的出神,然後連忙擺手。
就連鶴也不得不承認女子的姿色出塵,不愧是花女。
“抱歉,我沒抓住他。”
薑賀抬眼一瞥,眼中哪有歉意,明明是憧憬。
女子看見薑賀的動作,嘴角淺笑:“沒有沒有,丟了就丟了吧,還得謝謝你幫我呢。”
鶴在神識裡提醒薑賀該回去了,天都涼了幾分。
薑賀理了理上衣。
“那有緣再見。”
女子望向薑賀,眼中明暗交雜。
“嗯?”
薑賀眼中起些愜意,好像回到家裡的床就有些輕松。
“家裡還有隻懶貓等著我回去喂它吃飯。”
女子有些意外:“你也養貓啊。”
薑賀想起家裡那隻肥胖的橘貓,滿是嫌棄。
“那家夥就是個吃貨,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養這麽個祖宗,天天只會吃睡。”
女子撲哧一聲:“哪有你說得這麽誇張啊,我家大頭就很可愛,又吃不胖,我都羨慕那小家夥哩。”
兩人有了共同話題,便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薑賀完全忘了鶴的存在。
按照一般的偶像劇套路,接下來便是薑賀要找個借口向她索要聯系方式,只是薑賀好面子,支支吾吾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女孩看向薑賀,有些笑意,眼中仿佛期待著接下來要發生有些事。
然而過了幾分鍾。
薑賀也沒找到理由。
薑賀望了望女孩,眼中竟有一絲尷尬。
女孩也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左看右看。
“要不我下次請你吃飯,來報答你的仗義相助。”
女孩聲音微弱,似乎是在詢問。
薑賀輕緩了一口氣。
神色無奈。
鶴也覺得好笑。
那麽,是該回家了。
明天薑賀要進入高三生活,為此鶴想陪薑賀一同前去,順便也看看那位老朋友。
人類總是這麽奇怪。
對著虛無的媒介對另外一個人產生莫名的情緒,那東西被人們稱之為喜歡。
鶴已起睡意。
轉頭見薑賀還在對著屏幕。
便飛至窗前,那裡有薑賀專門為鶴準備小籃子,是鶴入眠的搖籃。
夢裡,鶴來到百花福地。
百花花主道號椿椿,已有兩千年的道齡。
黃衫長發,百花纏身。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詩家大德曾這般評價面前這位百花花主,後世自然也是讚同,不過天河之主卞莊卻是不滿,畢竟卞莊的道侶是那月宮仙子。
“鶴先生,妾身這廂有禮了。”
“花主不必如此,豈說此次托夢所為何事?”
椿椿最後一次見鶴是在古天庭五百年一次的玉成大會上,天帝為嘉獎在人神之戰立下撼天之功的星天監史懷瑾公子,鶴作為先天神明之一,自是由天帝分身前去邀請。
當時鶴與梁君駕雲而至,天庭有女仙已是激動萬分,為之傾倒。
朝植花女與文禧花女為鶴和梁君倒露漿,二神微微點頭,目含謝意。
當然主角是懷瑾公子,畢竟玉成大會本身就是諸神對懷瑾公子進行賜福。
當時五方天帝於七彩台上落座,三清在寶閣中一同向鶴與梁君問好,四象星君身後星河若隱若現,九洞真人雲霧繚繞,三十六天官共成一列,七十二天官輔司相互致意,花主、水德、火德、土德、金德、木德雖是三十六天官之一,但因資歷更高,被天帝賜座於望鵲台上,因此花主才可近距離見鶴一面。
而後是一百零八天將於凌煙閣中威坐,而後便是散仙之類全部聚集在逐星台上。
懷瑾公子乃四象星君中災厄星君座下的星天監史,掌殺伐之司。
花主椿椿早年便與鶴有過一面之緣,便上前施福,鶴與上任花主玉衡同為第一批先天神明,自是有私交。
後來人神之戰越發激烈,玉衡被人皇斬落於歸墟之海,成為首位金身破碎神體隕落的第一批先天神明,白澤采玉衡金身碎片和媧黃五彩泥及鶴的一口先天靈氣塑出椿椿,而後向天帝提意任椿椿為新任花主,椿椿從誕生開始便成了百花花主。
夢境。
椿椿已是神氣流散嚴重,三花已失神、氣二花,看樣子不久之後精之花也將消散,從而金身潰敗,神氣流失。
如今,天地間靈氣枯竭,諸神黃昏,末法時代的到來已將神族逼上絕路。
若非鶴為天地初開時的先天神明,有先天混沌神體護身,恐怕也得隕落於末法時代。
“妾身如今神力消散,金身臨近潰敗,自感命不多時,自此前來拜鶴先生,道謝鶴君和白澤先生賜妾身之身。”
鶴現為人身,擺了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鶴不由得歎了口氣,有些感傷。
“早年讓你去陰陽兩重天,你們如今不會這般狼狽。”
椿椿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鶴先生孤星一人,哪知自己之意,身份如雲泥之別, 自己又哪敢奢望鶴先生對自己有其他意思。
能在臨死前見到鶴先生,椿椿已是別無他求。
鶴先生溫潤如玉,朗朗似月,眉比墨畫?,身如玉樹,一襲白衣已是佔盡風流。
自是讓諸多仙子傾慕,椿椿也不過是其一。
“擺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倚老賣老。”
椿椿聽聞鶴這般言語,心中湧動莫名不安。
兩脈秋泓,盡是慌張。
以後便不能見鶴先生了。
妾身自身心有千千語,不敢露出。
或許是椿椿心境的變化,鶴的夢境已是落下雨來。
神明的夢境可通現實。
落雨已是椿椿感傷之表現。
鶴於手中喚出油紙傘,為椿椿遮住那微涼細雨。
椿椿雖然心中想過自己用一隻手扶著傘把,但總是想從雨傘下溜走。
椿椿終是有淚落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不曾陪鶴先生走過萬裡山河,妾身難免落寞。
“花主莫哭,哭兮兮的,小孩子般,小眼窩不會笑了。”
鶴像以前一樣哄傘下的椿椿。
聞到鶴先生那句“小眼窩不會笑了”,椿椿半羞還半喜,丹唇逐笑開。
“鶴先生,椿椿已是天官,哪裡還是小孩子。”
椿椿嘟了嘟嘴,腦海中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鶴先生哄自己的場景,不由得喜悅起來。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鶴先生。
我的喜歡很小聲吧。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