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碼頭，雖然秦協道帶領的船隊已經離開，不過碼頭上卻還是有不少人在那裡。

　“東家，這次看來是真的虛驚一場了，沒想到朝廷居然就安排了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人來賑災。

　我們倉庫裡囤積的那些糧食，看來還有升值空間呢。”

　不管是什麽年代，一旦碰到災荒，總有一些商家在背後囤積居奇。

　大唐自然也不例外。

　說話的真是明州朱家的管家朱正峰，而他旁邊則是朱家的現任家主朱紅平。

　朱家在江南道，可是綿延了幾百年的豪族。

　在魏晉時期，朱氏就是江南的大族了。

　雖然經過了幾百年的發展，到了唐初，朱家有點沒落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已經沒落的朱家，一樣是明州首屈一指的豪族。

　這麽一個豪族，家中自然不可能一點庫存的糧食也沒有。

　奈何朱家跟江南的謝家、陳家等的關系都非常複雜，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作為謝氏子弟出生的謝進，也不敢對朱家采取強硬的手段。

　“前幾天聽說朝廷安排了人員來賑災，我還想著要不要趕緊把庫房中的糧食都拿出來賣了。

　好在我們之前對民部的情況有所了解，知道不管是誰來賑災，都不大可能帶著大量的糧食而來。

　只要沒有足夠的糧食，明州這裡的災情，就不可能徹底得到解決，糧食的價格就會越來越高。

　以前大家想象不到的價格，將會變得稀疏平常。”

　朱紅平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囤積居奇而感到可恥。

　在他看來，哪怕是自己早早的把糧食拿出來售賣，明州的災情也不會有什麽本質上的變化。

　頂多就是百姓們多吃幾天飯而已。

　等到糧食價格高的時候拿出來售賣的話，最終這些糧食還是被明州的人吃掉。

　他們朱家借著這個機會掙點錢，朱紅平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啊，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聽說那個秦協道在長安城裡頗有名氣，說是什麽文武雙全，沒想到就是這麽一個玩意啊。”

　朱正峰此時是完全看不上秦協道。

　作為一個明州土著，他太清楚出海捕魚的難度了。

　真要是那麽容易，朱家會連一艘漁船都沒有?

　“這秦協道越是不靠譜，對我們來說越是好事啊。通知下去，各個鋪子裡頭的糧食都先不要售賣了，就說沒有貨了。

　我們再壓個十天半月，到時候明州城內的糧食價格肯定要創造歷史新高了。

　看看那個秦協道怎麽來收拾這個局面。”

　“東家，明州的糧食價格如今比揚州、蘇州都要高不少，估計已經有些商家開始考慮往這裡運輸糧食了。

　如果糧食價格繼續上漲，那麽大家的運輸熱情就會更加高漲。

　哪怕是其他本身也沒有太多的糧食，只要利潤足夠豐厚，就會有人去幹這個事情。

　到時候，我們要不要提前跟這些商家溝通好，都先不要售賣糧食?

　等到百姓家中出現大量的斷糧局面的時候，我們再勉為其難的拿出一些糧食出來售賣。”

　世家世家，之所以能夠一世一世的綿延下去，那是因為他們首先考慮的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國家的利益。

　像是朱正峰這樣的人，除了會聽朱家的話，哪怕是謝進這個明州刺史的吩咐，也不見得會真的當回事。

　“可以，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去協調了。”

　朱紅平冷哼一聲，腦中想到了將來謝進和秦協道一起來朱家求自己幫忙的場景。

　到時候，自己是幫還是不幫呢?

　一定要讓大家知道，朱家才是明州真正的話事人。

　……

　“使君，我們回去吧，不用再看了。哪怕是一切順利，他們最快也要傍晚的時候才會回來。

　要是出去的遠，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才回來，也是很正常的。”

　王志明站在謝進身邊，任由海風吹拂著自己的長發。

　雖然碼頭上有不少的人，但是大家的臉上卻是沒有什麽生氣，仿佛對未來充滿了絕望。

　就連謝進這個明州刺史，也是滿臉灰敗。

　本來，他還想著自己不到四十歲就成為明州刺史，將來是不是也有機會去長安城當一個尚書什麽的，也算是重振謝家的榮耀了。

　現在看來，能夠把明州刺史這個位置坐穩，就算是不錯了。

　“哎，希望秦大郎真的有辦法捕捉到海魚吧，要不然這個問題就真的大了。

　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是已經放棄明州了嗎?”

　謝進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沒辦法，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沒有當著秦協道的面罵娘，就已經是很有禮貌了。

　“秦大郎帶過來的那些將士，看上去倒是頗為勇猛。如果明州有什麽動亂，他們也許可以發揮一絲的作用，但是用來賑災的話，顯然是沒什麽意義的。

　哪怕是跟著出海捕魚，除了在船上吐的昏天黑地，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用處吧。”

　作為本地人，王志明自然也是感受過出海的滋味的。

　只是去過一次外海，王志明對出海就沒有什麽興趣了。

　這年頭的船隻普遍不大，受風浪的影響很大。

　不斷搖晃的船隻，很容易讓人暈船。

　船隻越小，暈船的可能性越大。

　像是後世的航空母艦，你就是想要暈船，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有用也好，沒用也好，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現在只能期待秦大郎真的可以從海裡捕捉海魚回來，否者明州城內的糧食價格，估計明天還得繼續創新高。

　百姓們辛辛苦苦的乾一個月的活，結果掙的錢卻是不夠一家人吃兩天粟米。

　這個局面一直持續下去的話，絕對是會出事情的。”

　謝進覺得自己好倒霉。

　江南可是水鄉，很好有旱災的。

　哪怕是颶風，往年也沒有像今年這樣來的這麽早的。

　偏偏這些不大正常的情況，都讓自己給碰到了。

　“嗯，使君，我們要早作準備了，否則到時候明州城失守，那問題可就大了。”

　在王志明看來，明州出現動亂，幾乎是難以避免了。

　區別只是動亂的規模大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