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山中的野雞叫著,打破武當山清晨的寧靜,唐婉君從睡夢中醒來,見陸念唐一夜未睡坐在石頭上看著自己,唐婉君眨著眼睛坐起身來親在陸念唐的嘴唇上,陸念唐將她擁在懷裡,段興從道觀裡慢慢走出來正巧撞見,便又急忙退了回去,陸念唐聽見了腳步,連忙將唐婉君抱了起來,說道:“君兒,你在這等我回來,千萬別亂跑照顧。”
陸念唐進屋收拾完東西,眾人都站在道觀門口送別段興和陸念唐,唐婉君拉著陸念唐的手不松開,陸念唐說道:“好了,我該走了,快些回去吧。”
真淨真人見二人依依不舍,又怕誤了去華山的路程說道:“婉君快些回來吧,念唐現在是紫霄派的掌門,也算是名門正派不會有什麽事的,”唐婉君這才松手,依依不舍的看著陸念唐,陸念唐臉色凝重,看了看人群中三十多個弟子要麽都是難民拜入紫霄派,又或者不會什麽武功,若是有人找到這裡怕是難以應付,眾人見陸念唐在想什麽,師行道長問道:“怎麽了念唐。”
陸念唐定了定神說道:“法雲,我見這武當山這幾日陰潮,地上多生菌子,你帶著眾人去采集一下,沒毒的曬乾做口糧,有毒的讓爺爺配置成毒藥,我見你們帶來許多銀針,淬毒後放在這裡的路上,萬一有強敵來了也可抵擋一陣子。”
法雲連忙說道:“掌門放心吧,我自小在這山裡長大,熟悉的很,這件事交給我吧。”
真玄哼哼了兩聲說道:“你這小子倒是支使起我來了,你別忘了出門再搶幾顆參露丸。”
陸念唐笑了笑說:“我去吊唁又不是去打架,我去哪裡給你弄參露丸。若是有的話我一定給你帶回來。”
二人在眾人的目送下消失在密林中,陸念唐沿著崎嶇的小路,翻山越嶺找到昨日拴馬的地方,只見踏雪正在安靜的吃著地上的乾草和剛發出來的草芽。段興跨上馬,見陸念唐似乎還是擔心,便說道:“掌門,放心吧,房頂上我用枯枝都遮蓋起來了,看不出來是個道觀,而且到了樹葉都長出來,遮的嚴嚴實實更發現不了的。”
聽了段興的話,陸念唐這才安心的跨上踏雪,二人策馬出了武當一路向北而去,春風拂面卻也溫暖,見一處荒廢的農田中已經有人在耕種,陸念唐對段興說道:“看來這郭威真的是個好皇帝,這些年荒廢的農田,再見有人耕種,心中踏實不少”
段興一眼望去,大片的農田似乎都已經種上了東西,只見一排排耕好的農田整整齊齊,段興笑著說道:“真的是啊,這些農田可是許久沒人耕種了,以前戰亂就算種了糧食也只會被搶奪,現在這周皇帝頒布法令,休養生息,鏟除盜匪,也算是對天下蒼生功德一件。”
陸念唐想起這魏仁浦說的話,又想想這從金香寺裡出來後的所見所聞,對段興說道:“段大哥,你說這真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麽,若真的死亡能換來天下生靈的安居樂業,那也真的是死得其所。”
段興笑了笑說:“真正的人治武功樣樣齊全的明君,又怎麽會讓尋常人生靈塗炭,他應該比我們更敬畏生命才對。”
陸念唐說道:“是啊,這魏仁浦陽奉陰違的多殺了很多人,我雖跟他無仇無怨但是他卻總盯著我這玉簫不放,他太過執著我更不能給他了,給了他讓他學會這神功只會助紂為虐,禍亂蒼生。”
段興早年便聽說魏仁浦,便說道:“這千玨啊多年都不收弟子,卻也不知為何收了魏仁浦這個小弟子,
這魏仁浦功夫一般卻肚量極大,我曾見過一次,七八年前的武林大會上,他被眉山派的人打的滿地找牙,卻還給人家賠禮道歉,他師兄風子劍,也就是現在的華山派掌門去抽了他兩巴掌嫌他丟人。卻也不知這魏仁浦這麽年輕為何能從小書生做到周皇帝的國師。” 陸念唐說道:“這魏仁浦的隱忍和肚量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但是此人陰險毒辣還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妙。”
二人策馬行進,陸念唐要趕在處置唐青青之前將信交給華山派掌門風子劍之手,查清千玨死因,所以一刻也不得停歇,路上的江湖人士也逐漸多了起來,多是些小門派,沿路的酒肆茶館也都開始營業招攬客人,北周建國後減除諸多賦稅,治安也逐漸的得到解決,盜匪也逐漸減少,這日二人在華山腳下一家小的酒肆隨便吃了些東西,打聽到千玨的靈堂設在華山下一片荒野中,這幾日來酒肆吃酒的不光有江湖人還有契丹人和沙陀族人,都是奔著唐青青而來。
陸念唐知道靈堂設在華山腳下東北方向後便帶著段興直接東北方向策馬奔馳,只見後面一陣塵土飛揚,幾個穿寬松灰袍的男子下顎寬大,身材略顯粗壯,還有一個女子騎著幾匹快馬趕了上來,竟然比踏雪的腳力還要快一些,只聽得那人飛馳到陸念唐身邊喊了一聲:“你的馬兒是我在中原見過的最好的馬兒。”
陸念唐定睛一個是個沙陀族的年輕漢子,穿著寬松袍子馬背上掛著一副鐵弓,生的威武雄壯,雖與中原人不同但是也帶著一股英氣,陸念唐說道:“兄台的馬可比我的馬兒好多了。”
那人爽朗的大笑道:“我這寶馬是北地數一數二的名駒,名叫獅子,你看它灰色的身軀炸開的鬃毛像不像個獅子,若是兄台喜歡我可以換給你。”
陸念唐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不換。”
那人聽後也不覺尷尬,只是又大笑起來說道:“兄台定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這等好馬你卻也不舍得換,能否交個朋友。”
大漢後面卻有個高鼻梁皮膚白皙的女子,雖然生的瘦削但是寬大的骨架能看出也是一個沙陀女子,只聽她說道:“哥哥,這邊是那唐人的書生麽,生的白白淨淨,讓人好生喜歡。”
大漢笑著說道:“好妹子,我後面這些咱們沙陀族的好漢你隨便挑一個,這個咱說了不算,要不你問問人家喜歡你麽。”
大漢身後一個壯碩的男子騎著一匹黑駒,狂甩一下鞭子,策馬飛馳到陸念唐身邊說道:“靈兒妹子,我把他擒了給你帶回去。”說罷便飛馬伸手向陸念唐抓來,陸念唐見此人馬上功夫確實了得,但是不像是會功夫,便也不想傷著他,便在他抓的一瞬點了男子的麻穴,只見男人從馬鞍上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一臉懵的看著自己的胳膊說道:“奇了怪了,我的胳膊怎麽不聽使喚了。”
帶頭的漢子說道:“人家點了你的麻穴你卻也看不清,面對兄台這般仁義,若是真的想取你性命也是探囊取物,快些回來別如此無禮。”
那人顯然有些佩服便抱拳說道:“感謝兄台不殺之恩,都說中原臥虎藏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陸念唐不再理會,奔馳過這個山頭方才看見華山山腳下的靈棚,遠遠眼伸出去二裡地,全部都是雪白的幡子在風中搖曳,華山弟子穿著一身白衣站在兩側,靈棚坐席中間有一個處刑台,陸念唐見靠近靈棚便趕緊下馬,將馬拴在靈棚一側的樹上,段興提前進去通報,只聽那華山弟子喊道:“紫霄派掌門陸念唐前來吊唁。”
段興跟在陸念唐身後,陸念唐見靈堂內棺材裡千玨屍體保存完好,手中卻不見那斷指,陸念唐取了香插在香爐中,拜祭完後出門見風子劍正在和崆峒派的玉衡道長站在靈棚內,陸念唐快步走了過去,說道:“拜見風掌門,拜見玉衡道長。”
玉衡道長說道:“念唐啊你也是一派之長了,不必再這麽客氣。”風子劍不知但是聽到玉衡如此說,又見武當雙段的段興在身邊,便說道:“快些坐下,師行那老道將位子傳給你了麽。”
陸念唐少在江湖出現,江湖上卻也不知有這麽一號人物,這些認識的多半都是跟金香寺遠智大師是故交,而金香寺地處偏遠,遠智大師少於江湖人來往與世隔絕,風子劍在香爐院時早早一氣之下便走了卻也沒見過陸念唐,故有此一問,陸念唐連忙說道:“在下陸念唐,尊師身體不適,我前來吊唁千老前輩。”
風子劍連忙說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陸掌門生的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堪當大任。快些坐吧。”
陸念唐說道:“風掌門,晚輩這次來還有一事,晚輩去年受無息大師所托找尋殺害千玨前輩的凶手,目前已有些眉目”
陸念唐從懷裡拿出兩封書信,一封是千玨寫給無息大師的信,一封是無息大師寫的當日普救寺和尚對屍體的描述,遞給風子劍,風子劍和玉衡見狀有些驚訝,風子劍接過信函,打開看了一下說道:“這確實是家師筆跡和無息大師的筆跡,敢問陸掌門查到什麽。”
陸念唐說道:“當日千玨前輩曾去尋無息大師,死在五老峰附近,現場卻見魏仁浦,還有千玨前輩手中緊緊攥著一截斷指,我雖不常在江湖行走,但是卻見那魏仁浦義兄趙忠手上唯獨無名指斷了。前些日子我在一處別院見到唐門中青蛇長老所寫魏仁浦搶了唐門的五毒秘籍。 而最近江湖上小門派的門主被趙忠逼著吃下噬骨丹,到處廝殺小門派的江湖人士,我武當山五龍宮也被焚燒殆盡。所以我懷疑此事是趙忠所為,而幕後之人便是這魏仁浦。”
玉衡道長看了一眼陸念唐說道:“此事可非同小可,念唐啊,你把信交給風掌門自行定奪吧。”
陸念唐知道玉衡道長怕自己卷入這場是非中,但是陸念唐知道這件事必須要做,便說道:“無息大師也是被魏仁浦手下所害,而無息大師對晚輩有恩,晚輩不得不管。”
風子劍拿著信件手抖起來,良久後說道:“如今我這師弟位高權重,這趙忠又是這濟民軍的將軍,此時卻也不好辦。”
陸念唐將信件又拿了回來,風子劍此時卻不敢抬頭看陸念唐,想了片刻後說道:“陸掌門,只要你能抓出趙忠,此時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段興見風子劍明顯不想追查事情的真相,便氣憤的說道:“風掌門,我家掌門是在為你恩師查找凶手,不是應該我們助你一臂之力麽。”
陸念唐起身,看了看風子劍滿臉的汗珠和唯唯諾諾的眼神,輕輕抱拳說道:“好,那還請風掌門助我一臂之力。”陸念唐帶著段興離開這間靈棚找了一處山坡,等待著魏仁浦和趙忠等人。
過了不多時,只聽見山口大群戰馬嘶鳴,塵土飛揚,等到塵土散盡,只見趙忠和魏仁浦在前,後面依次是摧心雙煞和在終南山見的契丹男子,後面還有一些兵卒拖著一個馬車,馬車上的囚籠裡趴著一個白發蒼蒼的滿身血汙的女子,正是唐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