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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榮I》折梅崖
  陸念唐只因聽得那風流男子捆了折梅別院那女子隻得去救,心中著急卻也顧不得腳下被雪覆蓋的崎嶇山路,連連摔倒,陸念唐每次摔倒便用手去抱住竹簍防止書本散出,因為書還要在趕考時複習用不能丟失。隻得臉面著地摔得鼻青臉腫,等他跑到折梅別院,只見院子大門四敞大開,地上白雪被血跡染紅一片,急行兩步看見盛開的梅花樹下兩俱侍女的屍體躺在雪裡,看堂內燈火通明,陸念唐想也不想便衝了進去,只見房內那紅衣丫頭被捆在板凳上,嘴上被塞了手絹,手腳都被麻繩捆著,正在掙扎。

  陸念唐來不及多想,趕緊手忙腳亂的給她解開,陸念唐只見那女子撿了地上短劍說道:“我去殺了這混蛋。”陸念唐趕緊一把抓住她的紅狐裘,說道:“你快跑吧,你打不過那淫賊的。”

  院裡踏雪嘶鳴,女子轉念一想也是,便說道:“呆書生你跟我一起,他回來看你救我他定殺了你。”

  陸念唐一想也是便出院上了侍女的馬,二人不容多想便疾馳著向神農架的深山裡跑去,跑過一個山頭,女子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追來,趁著雪夜的月光又看了看身邊這個書生,滿頭大汗,鼻青臉腫,心想定是跑上山摔得,便咯咯一笑說道:“喂傻子,你叫什麽名字。”

  陸念唐笑著說道:“你不傻怎會被賊人捉了,倒像個小羊羔被捆起來,我叫陸念唐,你呢”

  女子拿著手中短劍舉在半空,撅著櫻紅的小嘴說道:“你我叫唐婉君。看你救我本姑奶奶便饒你這口無遮攔。”

  陸念唐小心翼翼的松開馬鞍,騰出雙手抱拳笑著說道:“本大俠那便謝過你的不殺之恩了。”

  唐婉君將手中短劍重新掛到自己馬鞍上去,哼著說道:“你可歇著吧,你就是個賊和尚。”

  陸念唐聽她又罵賊和尚,便說道:“賊和尚的話早就不管你了。”

  唐婉君說道:“好了,不罵你賊和尚了,謝謝你還不成呆書生。”

  陸念唐說道:“你怎又叫我呆書生,我也是會功夫的好麽。”

  唐婉君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會什麽功夫。”

  陸念唐想了想自己十八年學的達摩拳竟然還有一式為學全,硬著頭皮說:“我會的多了”。

  唐婉君看著他沒底氣的樣子說道:“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我爹爹說了呆書生就會騙人。”

  陸念唐剛想說達摩拳但是又憋了回去,趕緊岔開話題說道:“你這丫頭就會給人起些亂七八糟的綽號,這大雪將馬蹄印都蓋起來了,他一時半會追不來的,我們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唐婉君說道:“我快凍死了,我唐門在神農架山裡有個竹屋,不如我們去竹屋吧,雖不能禦寒,但也不至於凍死。”說罷唐婉君拿著皮鞭輕拍踏雪的背,踏雪疾行,陸念唐縱馬緊跟其後,兩人鑽入密林中的一條小道,山路開始崎嶇起來兩側都是陡坡斷崖,二人隻得下馬緩緩步行,唐婉君行在前面,陸念唐緊跟其後。

  陸念唐說道:“我走在前面吧,大雪蓋著路分不清哪裡是坑,哪裡是斷崖,若是摔了個香消玉殞,那豈不是煞了風景。”

  唐婉君停下馬說道:“你這麽想死,你來吧呆書生。”陸念唐牽著馬往前兩步擋在前頭慢慢行走,唐婉君見他隻穿一件單衣卻滿身是汗,手裡竟然攥著一束紅梅,說道:“你從哪折的梅花”

  陸念唐回頭一笑說道:“折梅別院出門時折的。”唐婉君見他笑,

便不屑的說道:“死到臨頭,還不忘折梅,真是個呆子。”  陸念唐說道:“我知是逃命,但是你看這嬌姿的紅梅,映在雪夜,卻好似有十分的春意。”陸念唐舉起梅花,未看腳下,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嚇得一個激靈。

  唐婉君見狀噗嗤一笑說道:“你還挺有意思的,你把紅梅給我我別在頭上。”陸念唐聽罷心想這紅梅又配這流風之回雪般的女子定又是另一番美景,便轉身遞了過去。

  唐婉君便把梅花插在盤起的萬千黑絲上,莞爾一笑,恰逢陸念唐一回頭,好似這畫中人,心生歡喜說道:“等改日我送你一副《踏雪尋梅圖》。”

  唐婉君笑著說:“好,等明日淫賊走了,你便去別院畫給我。”

  陸念唐嘿嘿的笑著吟道:“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唐婉君靜靜的聽完說道:“這世上當真有這般美的女子麽,”陸念唐說道:“這般美的女子,隻活在人心裡。”

  唐婉君說道:“那便是沒有了。”陸念唐說道:“這所謂的美吧,其實是在人心裡的。你感覺歡喜即便是最醜的那也便是天下最美的,你若覺得厭煩即便是最美的,也是最醜的。”

  唐婉君說道:“我覺得你是在念經,只有和尚才會念經。”

  陸念唐滿心歡喜的說道:“隨便你怎麽說”二人慢慢往前走著,忽然看見一道深深的斷崖橫在前面,聽到唐婉君大喊道:“哎呀,壞了。”

  陸念唐說道:“怎麽了。”

  唐婉君說道:“這裡是百丈崖,這上面有座竹橋的,過了竹橋就是竹屋了,但是被大雪壓垮了。”

  陸念唐說道:“這斷崖不寬的你輕身一躍就能越過去的,”陸念唐靠近崖邊借著月光向下忘了一眼,不禁打了個寒顫,斷崖深不見底像極了地獄的冥淵。

  唐婉君說道:“我還是不冒險了,這斷崖那邊是個陡坡被大雪蓋住了,我若是越過去再滑下這深淵,可就死翹翹了。”

  陸念唐說道:“那便在這裡吧,想必他也追不過來了,”說著二人便在懸崖不遠處的巨石邊上拴馬蹲坐。

  神農架密林枯落,不見一點生機,陸念唐看了一眼唐婉君頭上的那枝紅梅,真的似乎是有十分春意,但是此時的唐婉君雖然穿了紅狐裘袍但是仍然瑟瑟發抖,便說道:“你這好似山裡的雛雞。”

  唐婉君白了陸念唐一眼說道:“你這呆書生,不知安慰反倒取笑我。”隻得蹲在地上雙手抱腿瑟瑟發抖。

  陸念唐說道:“那你便忍忍吧,再忍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唐婉君說道:“哼,都怨我那爹爹做官,把人都給他帶走了,才讓那賊進的別院,要不然我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陸念唐說道:“這江湖人也能做官,好生奇怪。”

  唐婉君哼哧打了一個噴嚏說道:“那也得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才能當官,對了你不是會武功麽,你打給我瞧瞧。”

  陸念唐想到自己的賊和尚武功,若是自己打了便又被她嘲笑,便說道:“我不打,你看我隻穿一件單衣服便熱的不行,還不是個高手是什麽。”

  唐婉君看了一眼,確實只是一件單衣,但是自幼學習藥和毒,便說道:“哼,你不知吃了什麽十全大補丸,果真呆書生只會騙人。”

  陸念唐驚奇的說道:“你還懂的挺多,這叫蟒丹。”

  唐婉君一驚,因為他從醫術上看過這蟒丹取自神農架黑頭蟒四百年以上才能結出蟒丹,吃了能避百毒,強體魄,便說道:“這好東西,怎得讓你吃了。”

  陸念唐說道:“我小時候被賊人傷著脾髒了,有個老頭給我吃的。我也是聽方丈說的。”

  唐婉君抖得不行見他身上還冒著熱氣說道:“你過來,我抱著你取取暖。”

  陸念唐一震,說道:“這怎麽行。”唐婉君說道:“瓜娃子,現在還顧得那些,你轉過身去我抱著你的後背不就行了。”

  陸念唐一聽也是便解下竹簍,給她後背抱著,直覺的兩隻冰涼如翡手插進他的前胸的薄衫裡,涼的他打了個機靈,唐婉君說道:“你抖什麽,你不是不怕冷麽。”

  陸念唐說道:“一會就好了,你--”陸念唐問道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似含苞待放的蘭花,剛欲說出口總覺得失禮,便欲言又止。

  唐婉君說道:“你這書---身上還是真的熱乎。”唐婉君也覺得討了便宜再說人家呆,也不合適便也把呆子二字又咽了回去。

  陸念唐說道:“聽說你們這唐門練什麽千什麽毒手,厲害麽。”

  唐婉君不屑的說道:“那個叫千幽萬毒手,只有女的才能練,可厲害了,那些少林寺,崆峒派,華山派,泰山派這幾個最大的門派都打不過我姑姑,更不用說那些烏龜王八派了。”

  陸念唐聽了好生敬佩,說道:“那你爹爹豈不是更厲害。”

  唐婉君眉頭一緊說道:“我爹爹不厲害,但是我姑姑脾氣不好總是惹些是非,我喜歡姑姑,姑姑卻討厭我。唉。”

  陸念唐聽了之後說道:“你這般給別人起綽號,你姑姑怎會喜歡你。”

  唐婉君又聽他譏諷,便掐了他胸前皮肉,疼得陸念唐哇哇大叫方才停手,說道:“叫你亂說--”唐婉君見他不再說話自己也有些疲倦了,便趴在陸念唐熱乎乎的背上沉沉睡去,陸念唐見月光甚好映在雪上好似白晝,便拿出一本《春秋》翻看唯恐自己睡著摔著背後的唐婉君。

  神農架天快要蒙蒙亮時,寒鴉飛落枝頭,悲啼一聲比一聲淒厲,枯葉伴著隆冬的晨風沙沙作響, 忽然聽到又是那空靈的洞簫聲,陸念唐大驚趕緊晃了一晃唐婉君,小聲說道:“賊人尋來了,快跑。”

  唐婉君揉著稀松的睡眼跳起來說道:“哪呢。”陸念唐立馬將書裝回竹簍背著,剛欲扶著唐婉君上馬,忽聽到頭頂的樹梢上:“你這小丫頭好興致,你竟然抱個禿驢也不等著我。讓我尋得好苦。”說罷便似一陣一陣風飄落在二人過夜的石頭上,手裡攥著一支玉簫。

  唐婉君氣憤不已,拔出短劍剛欲拚命,只見陸念唐似一頭髮了瘋的牛一般衝到石頭邊氣貫三焦穴使出一招韋陀獻杵,白衣男子壓根沒搭理直接側躍一步,順勢將玉簫打在陸念唐後背,陸念唐抗下這一擊一個側躍步摟在男子腰上,此時陸念唐口鼻盡是鮮血,男子見他死死抱住,男子掙脫不開,施一手千斤墜停在原地,隻恐他血汙染了自己白衫,便呵斥道:“放開,你這瘋子。要不然我一掌拍出你的腦漿來。”

  唐婉君愣在原地看著他,陸念唐口說喊著“我不是呆書生,你看我會功夫”面漏笑意,突然見陸念唐身上熱氣蒸騰,硬頂著白衣男子的千斤墜向懸崖墜下去,等她反應過來原地隻留下一本染血的《春秋》。

  唐婉君伏在斷崖邊上呆呆的看著涯下,萬丈之下只有無盡的黑霧,深不見底,唐婉君坐在那塊巨石邊上似丟了魂一般,念及昨晚一滴眼淚流了下來,良久之後牽了踏雪手裡死死攥著那本染血的《春秋》失魂落魄的離去。神農架蕭瑟的寒風掃著地上的枯葉,林子裡烏鴉聲聲悲啼,踏雪嘶鳴著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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