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唐和唐婉君騎著踏雪在黑夜裡疾奔,二人已經不知在踏雪背上這樣行走了多少個夜晚,陸念唐依舊抱著瘦弱的唐婉君,三月的晚風依舊很冷,陸念唐出門前拿了一件大襖給唐婉君穿上,這才略微抵擋住夜晚的風寒,唐婉君想著今日那趙普的事,有感覺初來武當山那一幕幕讓自己摸不到頭腦的事情,心中越發的擔心,唐婉君輕聲說道:“夫君,你說我爹爹他們沒事吧。”
陸念唐輕輕吻了吻唐婉君的頭頂安慰道:“君兒,放心吧,沒事,你爹爹肯定早就跑了,或許現在已經回到巴蜀了。”
唐婉君知道是安慰的話,但仍是心中不安,便又輕聲問道:“夫君你說我爹爹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麽。”
陸念唐笑著說道:“不是壞人,以前我聽說過唐門雖然是用毒為人不齒,但是很少涉足江湖,只在巴蜀一帶,很少踏足中原,也不算壞人,後來啊你爹爹帶人幫助這劉知遠去打契丹,立下戰功,契丹搶了燕雲十六州,你爹爹算是民族英雄,再後來你爹殺了郭威全家,那是受了漢隱帝的命令,不得已,你姑姑和青蛇所為我怕是另有隱情,我覺得吧你爹爹不算是壞人。”
唐婉君聽了這些話心裡舒暢了許多,便說道:“其實啊我很少跟你聊唐門的事情,唐門本身是門規比較嚴的,但是有些弟子耐不住寂寞,總是跑到中原惹事,所以才讓唐門背了很多罵名,唐門在巴蜀其實還是挺有聲望的,唐門的四毒長老他們都挺有意思的,青蛇年輕時候是個大美女,其他三毒雖年紀有些大了但是也都中規中矩的,他們也是唐門最權威的執法長老,若是門中弟子觸犯門規都是交給他們處置。”
陸念唐笑著說道:“那他們四個都是怎麽處置的。”
唐婉君說道:“都是扔進五毒潭自生自滅,後來進了中原做官以後就是三刀六洞。”
陸念唐說道:“那還是很殘忍啊,名門正派可沒有這麽殘忍。”
唐婉君說道:“我爹爹說了,這毒用好了能拯救蒼生保一方平安,若是用不好就能禍亂一方,所以門規必須要嚴,這都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這樣還有人觸犯門規,比如說我姑姑。”
陸念唐說道:“那為什麽你姑姑不受處罰,是你爹爹包庇麽。”
唐婉君說道:“才不是呢,唐門會有一個聖女,這聖女必須是掌門之女,練那個千幽萬毒手,門規對聖女沒什麽要求,我就是下一代聖女,可是練了那功夫便容貌全毀,壽命也縮短,我爹爹不讓我練,我姑姑覺得不公平,前年咱倆認識就是姑姑讓我來抓幽蛇教我練千幽萬毒手,我爹爹執拗不過,便讓我來折梅別院。但是我爹爹說讓我來就說沒抓到過完春天再回去,應付一下我姑姑。”
陸念唐說道:“那你爹爹還挺好的,不過你姑姑這人啊,唉。也是個苦命的人。”
唐婉君說道:“是啊,我爹爹也很心疼我姑姑,什麽都讓著她,當年我爺爺逼她練的,她不練跑了,被我爺爺抓回來吊起來打,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皮鞭,我爹爹去跪著求我爺爺,不知道在大雨裡跪了幾天,我爺爺死活不答應,最後我姑姑看我爹爹在門外跪死了都快,於是就妥協了,就練了。所以我爹爹就不讓我練。”
陸念唐說道:“君兒我保護你,以後咱們也不練那東西,練了就變成老妖婆,嚇死人了。”
唐婉君笑著說道:“那門邪功我也沒有,我爺爺一死估計早就被我爹爹燒了,我小時候就知道玩,
唐門的本事我是什麽都沒學會。所以啊我爹爹說若是想強盛不被欺負就做官,這樣就不用再練那邪功了,害人害己,可惜啊沒想到漢就這麽亡了。” 陸念唐說道:“你爹爹心懷大志可惜生錯了時候這漢建國三年就滅了。若是盛唐時候攻打契丹立下赫赫戰功那不得封王,你不就成了小公主了。”
唐婉君咯咯笑著說道:“天底下哪有那種好事,唉你快別說了,我爹爹沒事就好我才不要做什麽小公主。”
二人一路行進,天色蒙蒙亮起來,已經聽到附近村落的雞鳴,唐婉君有些累了便倚在陸念唐懷裡睡了一會,印著天際朦朧的白光遠遠便能看見神農架的輪廓,此時二人路過一片樹林,樹林中的鳥兒已經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似乎是個女子,唐婉君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二人回頭一看是個道姑,陸念唐停下馬,等待了一會等到看清才發現是終南山的真淨真人,只聽真淨喊道:“我可追上你們二人了。”
陸念唐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真玄出什麽事了,趕忙問道:“真人,您怎麽來了。”
真淨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聽說紫霄派有事端便去幫忙,去到後發現空無一人,後來我便打聽說是紫霄派進了深山,這不從後面隱隱看見你二人一路追,不如你們的馬好一直追不上。對了我師哥呢。”
陸念唐說道:“爺爺他跟師傅一起藏進武當山的深山中去了,我們聽說唐門出了些事,回來看看。”
陸念唐在終南山待了幾個月真淨真人卻沒聽說他有師傅,真淨便有些懵的說道:“師傅,你去哪拜的師傅。”
陸念唐便一五一十的把在武當的事情跟真淨真人說了一遍,真淨說道:“師兄即是躲進深山那定是沒什麽事情,不如我跟你們一起,然後再回武當找我師哥。”
陸念唐便飛身上馬,說道:“那便有勞真人了。”
三人策馬疾奔,向折梅別院走去,東方的太陽緩緩升起照在初春的神農架林區,氤氳的水汽蒸發出來,卻有一層薄霧,三人不敢太快,隻得慢行下來,當快到那個酒肆路口的時候只見有人在路口燒紙,真淨真人說道:“這大早晨的怎麽會有人燒紙,這不是燒給死人的麽。”
唐婉君揉揉眼睛向濃霧裡看了一下說道:“那人好像是酒肆那個店家,過去看看吧。”
三人減緩速度慢慢騎馬靠近,只見那店家尖叫著跑開了,嚇得屁滾尿流,陸念唐一個飛身站在店家身邊抓住他的肩膀說道:“這是怎麽了。你怎麽這麽怕我。”
那店家回頭一看是個人,便也舒了口氣,顫抖著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大早晨又鬧鬼呢。你們這麽大的霧從哪裡來。”
唐婉君問道:“大早晨你怎麽在這燒紙。”
那店家唉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別提了,這折梅別院鬧鬼,我這都多久沒人來了。昨晚上我又做噩夢了,出來燒點紙。”
陸念唐一聽,立馬飛身上馬三人朝著折梅別院奔去,店家在後面喊著:“哎別去別去,”店家原地摸著頭總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幾人。
唐婉君到了折梅別院門口跳下馬,卻發現大門從裡面反鎖,陸念唐抱著唐婉君一躍跳上牆頭,真淨也跳上牆頭,只聽唐婉君尖叫一聲,渾身哆嗦著,真淨也愣在牆頭上,陸念唐緊緊把唐婉君頭按在懷裡,說道:“你倆在外邊等我吧。我進去看看還有沒活的。”
真淨說道:“一起吧,我沒事。”
唐婉君定了定神眼裡全是淚平靜的說道:“一起下去吧,”
三人隻得找了地上一塊比較乾淨的石板跳了下去,只見滿院子都是死狀猙獰的唐門子弟,折梅別院的牆上全是抓痕,地上全是血,不大的院子裡有三十具猙獰的屍體,滿院子全是血,唐婉君看著院子裡的屍體顫抖著說道:“噬骨丹,噬骨丹,為什麽,為什麽。”
真淨說道:“唐門怎麽會給自己的門人吃這種東西。”
唐婉君顫抖著說道:“這噬骨丹只有我爹爹和我姑姑會配置,這毒是用來對付唐門叛徒的,但是這些弟子都是我們唐門最頂尖的高手,我爹爹不會這麽乾,我姑姑雖然脾氣不好,這些弟子更是不會傷害他們的,更不會給他們吃這麽惡毒的毒藥。”
陸念唐說道:“會不會他們都背叛唐門了,然後被喂了這種毒,”
真淨用長劍挑開一具屍體的衣衫,只見屍體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有燒傷燙傷還有鞭痕,還有穿琵琶骨的痕跡,後背上的傷口都沒愈合,唐婉君大叫著:“不會的不會的。”
唐婉君往別院的房間裡跑去,陸念唐和真淨跟在身邊,只見房間裡還有十幾具屍體, 橫七豎八有的自殺有的受盡折磨而死,三人只見一具屍體一身青衣的女子眉目清秀似有四十歲,唐婉君過去連忙跪在地上哭著叫著:“青蛇姑姑,青蛇姑姑。”
陸念唐看見青蛇已經死了好幾天了,脖子上一道劍痕,手裡攥著一把長劍,很顯然是自刎,陸念唐隱隱看見青蛇身子底下有字,便過去翻開青蛇的身體看見青蛇用血寫的“唐門已滅,我等不堪受辱,自殺謝罪,魏仁浦用唐雲控制唐青青殺人,而且搶了唐門的五毒秘籍。製成噬骨丹給門中弟子吃,替他殺人。”
唐婉君顫抖著吼道:“魏仁浦我要殺了你。”
陸念唐把唐婉君摟在懷裡說道;“我替你殺,這仇我來報,好了沒事了。”
真淨歎了一口氣說道:“江湖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三人從折梅別院出來驚魂未定,陸念唐將唐婉君交給真淨真人,真淨抱著唐婉君輕輕的拍著唐婉君說道:“好孩子,好了不難過了,這禍亂武林人人得而誅之。”
陸念唐進到院裡,將屍體都搬進折梅別院的房子裡,拿出火折子,看著那顆開的正盛的梅花,往事歷歷在目,似又回到相遇唐婉君那一年,沒什麽仇怨也沒什麽廝殺,陸念唐站立良久將火折子點燃木質的門窗,不一會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光衝天,滿院子的梅花也都燒的乾乾淨淨,折梅別院就這樣化成一堆灰燼。
唐婉君跪在折梅別院門口看著熊熊大火,眼中滿是折梅別院的火光,陸念唐也一並跪在折梅別院門口吼道:“我定替唐門拿魏仁浦的頭來祭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