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男人將身體隱藏進灌木叢中,將懷裡唯一剩下的一顆隱身霧球拋了出去,在霧球落地的一刹那,周圍生成了一團山霧,彌天蓋地,竟然掩去了他的行蹤。
緊隨其後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在腳落至地面的那一刻,立刻顯現出了人形,一行五個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白色的鬼面,與周身黑色的袍子形成鮮明詭異的對比。
男人躲在霧氣裡,屏住呼吸,將眼睛緊緊閉上,祈禱追殺他的人能在這迷霧消散前盡數離開。
凌厲的鬼影穿過迷霧,幾乎是緊挨著男人擦身而過,就在布衣男人以為躲過一劫的時候,其中一個鬼面人突然站住了腳,他側臉看向地面,與此同時,男人睜開眼睛,他反應了過來,自己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此刻正不停的向下滴落……
鬼面人獰笑了起來,一招手,其余的四人瞬間閃到了跟前。血跡像是印記一般,確定了他的位置。
男人費力的捂住腰間傷口,心下暗道:完了,今天果然要命葬於此。
他暗暗調了一下氣息,周身的內力半點都使不出來,更別說其它的了。他的眼睛望向莫離山的頂峰,“還差一點啊……”他近乎絕望的低下了頭,一伸手將腰間的短刀拔了出來,等著那些鬼面衝進迷霧來,進行最後一番的你死我活。
此刻的空氣中,落下一根銀針都能聽的清楚,就在這種焦灼空檔,一聲短哨響了起來,清亮又不合時宜。
就像山雨欲來風滿樓,突然變了風向。
五個鬼面人齊齊轉頭,只見一個灰衣少年斜坐在一顆老樹的斜叉上,嘴裡叼著一根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你是誰?”
少年將口裡的草嚼了一下,吐了出來:“你爺爺。”
“找死!”一個鬼面掄出一把彎刀,迅疾的投擲向少年,彎刀飛出後,緊隨著無數銀針,盡是必殺的招數。
彎刀與銀針如同連環扣,接了這一樣,躲不過另一樣。
對面的布衣男人看得一陣揪心,差點喊出了聲。只見那少年目不斜視,避也不避,如同一個不經事的孩子,伸出手就是一抓。沒有懸念,只要他握住了那把快速旋轉的彎刀,就算手掌不被斬斷,至少也會旋下幾根手指,余下的銀針分分鍾便將他斃命。
然而,在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住了。
牢牢的抓住了……他將彎刀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抓住了,而且毫毛無損。那些銀針不知什麽時候都排排隊陳列在他腳下的樹乾上。
“哦,呵……”布衣男人的表情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這是誰?”
坐在枝頭的灰衣少年,伸出兩根手指將彎刀悠然的夾在手上,欣賞了半天,半天冒出了一句騷話:“你們鬼域的東西真是一言難盡,難道都是這般拉垮的嗎?”
五個鬼面人愣了幾秒鍾,等明白了意思,臉上的面具差點沒被氣掉了。誰都顧不得了一旁的布衣男人,火力全開的撲向了少年。
少年直起身,雙腳踏在枝頭,如履平地。將空下來的一隻手推向另一隻手上的彎刀,如同撞擊了一枚石子,輕飄飄的將彎刀推了出來,那彎刀如風剪楊柳般旋轉,卻突然在半空中發了瘋,快似了閃電般,一溜煙的滑向一個鬼面人的脖頸,血未濺出,鬼影倒地。
“物歸原主,省得日後與我索要……”少年看著地上的屍體,正是剛才那把彎刀的主人。
余下的四名鬼面人見到同伴在這轉瞬之間,
就變成了真的鬼,死灰之面不得見,自知不是眼前人的對手,急忙拋出一顆流雲彈,準備風緊扯呼。 布衣男子踉蹌著從後面衝了出來,大喊道:“絕不能放他們走了!”
他話音未落,幾個已然轉瞬消失的黑色影子,又突然現了形,停滯在半空,緊接著一個個撲通撲通落了地,落在腳下時,全然死透。
布衣男人伸出手清點了一下,是四個,加上先前死的那個,一共五個。
布衣男人豎了一下大拇指:“孩子, 好俊的武功啊!”說著,一隻手取下了鬥笠,露出了一張經了風霜歲月的臉,滿臉的胡茬和滄桑的眉眼,尤其在嘴角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少年看到他的臉,突然凝住了臉上的笑,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間消失,他失神道:
“伯伯?方伯伯!”
聽到那少年突然呼喚自己,方笑傲心下一驚,愣在原地:“你是……”他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看眼前的莫離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禁不住大笑起來,“你是那個孩子?!”
“我是南朝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南無魚騰身從樹上跳了下來。
方笑傲一把扯過南無魚的手,搖搖頭:“我真的沒有認出,沒想到你長這麽大了……那一年,你面黃肌瘦,跟隻小老鼠似的,我還以為養不活了……沒想到,夜前輩竟將你調教得如此好,甚好!”方笑傲看著長大的南無魚,一時難以抑製心中歡喜。
聽到這話,南無魚面上嬉笑,心裡暗道:如果你親眼見識一下師父是怎麽調教的,大概也不會這麽說了。
“可是,你怎會出現在這裡?”方笑傲問道。
南無魚恍然道:“怪不得師父要我下山接一個人,原來他早就知道你要來了!”
“雖然我們之間有約定,但是,白炙城這次可能真的遇到麻煩了……”
“方伯伯,先上山吧,你的傷不能再耽擱了,需要盡快治療。”南無魚看了一眼他的傷口,皺了一下眉頭道,“我這條命是你撿的,如若有效命之事,南朝義不容辭,必當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