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放學後，程向東站在窗邊，把玻璃上的水汽用窗簾擦了擦，他望著校外居民樓裡的燈光和路上來往的車輛，想起了一個以前他覺得很“不實在”的詞:華燈初上。聶至越也站起身，看著窗外，說:“萬家燈火。”程向東笑了笑，聶至越問:“你現在沒有別的事情吧?”

　　程向東望著窗外，又開始下雪了，想自己又不可能去找葉嬅和她雪中漫步，還會有什麽事?答道“沒有，就等放假了。”。

　　聶至越:“那咱倆趁著夜色出去轉轉吧！反正明天就放假了。高中三年，如果學校裡有的地方還沒去過，那就有點遺憾了。”停頓了一下他補充道:“女生宿舍和女廁所除外。”

　　程向東開玩笑道:“能去過更好。”

　　雪折射著路燈發出的黃色光芒，把黑暗減弱了許多。有很多學生在雪中散步，除了男男、女女外，少不了幾對男女，可能覺得要放假了老師不會看的那麽嚴，也不再像往常一樣躲躲藏藏。程向東和聶至越都不想看到他們，逐漸走到了學校後面施工的工地上。

　　二十五中又在建新樓，要為進一步擴招做準備。忽然，他們兩個在安靜的工地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做著熟悉的動作，這個人在不應該出現的時間出現在了不應該出現的地點。聶至越從那個人反光的頭頂和接近正方形的身體輪廓判斷出了他的身份，自言自語道:“他怎麽在這兒?”

　　程向東瞅了瞅:“校長?”

　　聶至越:“嗯，竟然在這兒撒尿，真應該拍下來。”說完他突然大吼道:“嘿！幹什麽呢?”喊完和程向東急忙跑回宿舍——雖然不跑也不會怎樣。

　　晚上，宿舍無人無眠，好像人們知道一件事情是經歷最後一次時，不管討厭或喜歡，都會珍惜。

　　第二天，程向東起床後發現雪已經停了，窗外白茫茫一片，老刀趴在窗台上，吹著冷風，大聲吟道:“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回家。”然後興衝衝的拖著行李去了教室。程向東洗刷完以後也和聶至越帶著行李去了教室，一路上有很多打雪仗的學生，教學樓前還堆了幾個雪人，程向東不再覺得幼稚，感歎道:“真熱鬧”。

　　聶至越:“像不像納尼亞?”

　　程向東:“有點。”

　　老刀等人在教室裡聊天，等待著老司來下達最後的放學命令。但比老司先到的是副校長的廣播:“因為大雪封路，放假時間推遲一天。”程向東在廣播結束的一瞬間聽到樓上樓下、班裡班外發出了巨大的充滿憤怒的喊叫聲。老刀拖著他的行李，在教室裡邊轉圈邊說:“咱全國別的省市的學校都因為下大雪停課了，咱們竟然因為下雪留在學校裡了?封路封的是高速，我又不走高速，老子行李都拿來了，就等著放學了。”但其實他主要擔心的是放假前老師把卷子批完公布成績。其他學生也跟著抱怨，像是要發生暴動。但掌握領導權的都是些成績出眾的好學生，所以只能變暴動為牢騷了。

　　老司估計學生們牢騷發的差不多了，就走進教室安撫民心，說:“這是學校領導做出的統一安排，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哪個學生也不準先走，誰也沒有辦法。校長強調了，不準鬧事，否則會給予相應的處分。”說完又以開會為由走了。他走後，班長站上講台維持秩序，呼籲“大家既來之，則安之”，眾人找到了能發泄的對象，對著班長開始罵。班長不得不忍辱負重，默默地承受著。程向東對雪頓失好感，

在無聊與無奈中又熬過了一天，終於等到了寒假。　　程向東好不容易才把裝滿衣服和課本的行李拖回了家。程父首先詢問了他考的怎麽樣，程向東因為期中考試“降低起點”的力度比較大，只要稍微學一點就能有所提高，便回答程父說:“比期中好點，具體成績還不知道。”

　　程母在一旁聽了說:“那你自己好好學吧，一點一點的就趕到前面了。”

　　程向東想:應該會吧。

　　塗陽陽在半個月前就放了假，徐睿也比程向東早放兩天。 程向東迫不及待的出門去找他們兩個，他對三個人又能見面很是開心，但也有些傷感，因為他不知道這種能無憂無慮的在一塊兒聊天的時間和興趣還能持續多久、會不會消失，不知道他們三個人未來會怎樣，“踏上社會”，找工作，組建各自的家庭後會不會越來越疏遠……消極的人總能想盡辦法讓自己感到難過。

　　程向東、塗陽陽和徐睿在沒有什麽人的公園溜達著。天空中均勻的鋪著一層顏色有些“舊”的雲，這種均勻會讓人覺得天空本來就是那種顏色。太陽很溫和的融在雲裡，難得無風。三人天南海北的邊走邊聊著，凍的不敢坐下。程向東看著路邊乾枯的草坪，開玩笑說:“有打火機就好了，生個火取暖。”

　　塗陽陽隨手從口袋掏出一個打火機，笑著說:“我有，你要試試嗎?”

　　程向東看著塗陽陽:“你開始抽煙了?”

　　塗陽陽看程向東表情有些嚴肅，道:“我不抽煙！這是剛才出門我爸讓我給他帶的。”

　　“哦。”

　　三個人聊著近來學校裡發生的事情，聊完了最後發出幾聲感歎:“還是小時候好啊！”“長大真無聊，小時候怎麽就那麽有意思呢?”

　　程向東回家後決定要開始學習，先從預習新課本開始，把前面學的內容先放下，因為要預習新課，作業也被推到了後面。但大腦就像機器，長時間不運轉就會生鏽，要想重新達到原來的轉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程向東實行著勞逸結合的作息規律，只是“勞”和“逸”的比例控制的不是很好，但他也學到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