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力量是不存在的。

　　即使是寺廟裡的住持和教堂中的神父，在被問及“神秘力量是否真實存在”這樣的問題時，也會自然從容地輕笑著回答:“當然是不存在的，大家要崇尚科學，奉行科學，宗教不過是用來幫助大家堅定信念的工具。”

　　但，神秘力量真的不存在嗎?

　　打開雕紋精致的銀色懷表，鏤空的藍寶石表盤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正飛快轉動著的小巧的金色齒輪。

　　一長一短的兩根銀色指針顯示出一點四十的時間，合上銀色的表盤，把懷表放進衣服側面的口袋中，只有長長的銀色絞絲鏈吊在外面，一搖一晃的。

　　任雲從巷子裡走出，摘下了手上的兩隻白手套和臉上的口罩，交給了旁邊的一位年輕警員。

　　從褲兜裡摸出自己的手機，還沒有解開鎖屏，就看見屏幕上方彈出來消息說:“我就在你對面。”

　　任雲抬起頭，這才看見街對面站著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少女穿著黑色的洛麗塔軍裝，手上戴著黑色的皮手套，黑色的口罩遮住了眼睛以下，栗色的眼睛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銀色的雙馬尾很長，頭髮的尾端和她的腳脖子在同一個高度。

　　不過少女的身高……在任雲目測看來，應該只有一米五八的樣子。

　　這頭髮就該有一米五多了吧……

　　而站在少女身後與少女的身高形成強烈對比，身高至少該有一米八五的男人，則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去黑色的超大風衣和皮手套，男人臉上還戴著一副黑色的鳥嘴面具，頭頂是黑色的爵士帽。

　　任雲收起手機，走到街對面，向著那個男人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綿息城城警隊的隊長任雲，歡迎並感謝你們能來這裡提供幫助。”

　　但握住他手的並不是那個高大的男人，而是他身前這個矮小的少女。

　　“手舉那麽高，是在看不起我的身高?”少女的語氣冷淡，沒有情感，但任雲還是從裡面聽出來了一絲不滿。

　　少女松開手，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還有，你們城警隊對類似事件缺少處理經驗，所以主要進行調查研究工作的是我們，是你們為我們提供幫助，而不是我們給你們提供幫助。”

　　任雲當然知道這個事實，但，他也是好面子的。

　　但是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對著一個小女孩發脾氣。

　　“不過你們也給我們提供不了多少幫助……聊勝於無。”

　　少女發動了技能「嘲諷」，效果拔群！

　　任雲直覺內心一陣憋屈，有苦說不出。

　　這女孩怎麽這麽毒舌啊！

　　少女沒有理會正竭力控制表情的任雲，徑直向街對面的巷子走去。

　　任雲轉身跟上，主動開口問道:

　　“兩位的名字?”

　　“艾瑞爾·卡莉絲。”

　　霜蘭人啊。

　　任雲沒有聽到來自男人的回復，於是好奇又疑惑地扭頭看向他。

　　“他沒有名字，叫他三號就好。”

　　少女依舊面向前方，卻好像能看見任雲的舉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沒有名字?”任雲挑了挑眉。

　　由於任雲已經提前通知過，所以城警隊的警員們並沒有阻攔艾瑞爾他們進入巷中，但還是投來了好奇的視線。

　　艾瑞爾並沒有在意。

　　三人走進巷子，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越往深處走，臭味越是濃烈。

　　艾瑞爾皺皺眉，她在聞到這氣味的第一秒就辨認出來這是屍臭。

　　“死亡多久了?”

　　任雲不知何時悄悄戴上了口罩，聲音有些模糊地回答道:“我們也是才剛剛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據隨行的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三個小時左右。”

　　“三個小時的屍體會有這種程度的屍臭?”艾瑞爾瞥了任雲一眼，未等他解釋，就再一次問道:“報案人呢?”

　　“在裡面呢。”

　　“那還行。”艾瑞爾略顯滿意地點了點頭。

　　“專門留著等你們的。”任雲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剛到機場我這邊就接到了報警電話，也還真是挺巧的。”

　　“哦?”艾瑞爾有些好奇:“在神秘界中，有這麽一句話。”

　　“所有的巧合，都是各自間命運的安排。”

　　艾瑞爾語氣嚴肅地說出了這麽一句任雲沒有聽過的“名言”，但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任雲脊背發涼。

　　不是說這句話多有道理，而是在聽見這句話的同時，任雲心生出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

　　就好像有數十道目光，來自四面八方，全都不懷好意地盯著你，你雖然看不見這些眼睛，卻有一種實實在在與他們對視著的感覺。

　　任雲像一個險些溺死的人，大口地喘著氣，貪婪地呼吸著。

　　口罩下，艾瑞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三人走了有差不多一百米，這才來到了巷子的盡頭。

　　也就是案發現場。

　　因為知道艾瑞爾會來，所以任雲並沒有派人檢查現場，只是叫人拍了幾張照，簡單地取了個證，就讓他們撤了出去。

　　而此前，只有任雲和綿息城城警隊的副隊長，以及一名老法醫在。

　　嗯，還有一個被副隊長看守著的報案人。

　　任雲上去打了個招呼，讓老法醫離開巷子。副隊長徐華叫了一聲任雲的名字。

　　“這兩位是……”徐華眯起眼睛打量著艾瑞爾和三號。

　　“這兩位是靈異空間的調查員，專門來協助我們處理最近那幾起案件的。”任雲頓了頓，隨後轉身對艾瑞爾笑著說:“艾瑞爾小姐，這位是我們綿息城城警隊的副隊長徐華。”

　　“你好。”艾瑞爾冷淡道。

　　徐華挑挑眉，“哼”了一聲，不再理會。

　　艾瑞爾把視線放在了徐華身後，那個穿灰藍色T恤衫的年輕男人。

　　看上去也就和任雲差不多般大，應該才二十出頭的樣子，可能還是個在校大學生。紅夏人常有的黑色短發與黑色眼睛，面容還算俊朗，但是真正吸引艾瑞爾的是他身上那種久見不怪的氣質。

　　對，就是久見不怪。

　　艾瑞爾在過來的第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地上的那具屍體，男性，衣衫破爛但少灰，皮膚蒼白但卻還可以看出扔留有一絲血色，而在屍體的腹部，則被開膛破肚，裡面空空如也。

　　是那種只有一層皮的空，沒有血肉，沒有內髒，沒有骨骼。

　　按理來說，就是城警隊最資深的法醫在見到這麽一具屍體時，也會頭皮發麻，覺得異常難辦……雖然不會表現在臉上。

　　但這個普通市民……他憑什麽能這麽淡定?

　　“死者被發現時就是這樣的?”艾瑞爾正視了一眼屍體，但很快又緊緊地盯著年輕男人的臉。

　　“是。”年輕男人比艾瑞爾高出一個半的頭，他低下頭，和仰起臉的艾瑞爾對視著，眼神中沒有一絲緊張。

　　“姓名?”

　　“夏雲。”

　　“聽上去像是個女名。”

　　“我……”夏雲卻是嘴角一抽。你們辦案的能不能嚴肅一點，怎麽還吐槽起我的名字來了?

　　“第一個問題，你家住哪?”艾瑞爾拿出手機，點開地圖軟件，放大了綿息城的平面地圖。

　　一旁的任雲瞥了一眼，“嘖”了一聲提醒道:“這個軟件垃圾的很，我上次去鹿風城旅遊用這個軟件繞了七個小時才找到預訂的酒店。”

　　艾瑞爾明顯愣了一下，向任雲發出了一道“死亡斜視”，幽幽道:“我在飛機上下載的，有意見?”

　　但還沒等任雲回復，艾瑞爾又一愣，然後驚訝地看向任雲:“你城警隊的隊長還有時間去外城旅遊?”

　　任雲臉色一變，而對面夏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姐你倒是問點正常的東西啊！

　　“啊，哦，南市區浮雲路四季小區。”夏雲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起之前的問題，然後立刻回答道。

　　“職業?”

　　“綿息文學院大三學生。”

　　“文學院?”艾瑞爾看了看夏雲，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問道:

　　“你是怎麽發現死者的?”

　　“我來找我妹妹。”

　　“找妹妹?”任雲皺起了眉:“你找妹妹跑這兒找?”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太無能了。”夏雲瞥了一眼任雲，眼神中的厭惡與憎恨毫不遮掩。

　　任雲愣了一下，旁邊的徐華咬了咬嘴唇。

　　這些都被艾瑞爾看在眼裡，於是她冷冰冰地開口了。

　　“那麽，

　　你妹妹是誰?”